鄭揂看著遠去的斐潛,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凝固,低聲的喃喃語道:“蔡中郎,吾與其生機,奈何自尋死路!唉!且莫怨我……”
沉吟了一會兒之後,鄭揂朗聲叫道:“傳李軍候前來!”又叫來一個下人,交代了幾句,下人領命匆匆去了。
不一會兒,李軍候便來了,進了廳內,向鄭揂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便垂手等待鄭揂的話語。
郭浦失敗的消息對於這些留在函穀關內的西涼兵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尤其像李軍候這樣原先仗著郭浦的名頭,有些狐假虎威的家夥,便趕快夾著尾巴做人。
鄭揂看著李軍候,靜靜的不開口。這個之前對自己還愛理不理的家夥,現在卻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首,心中不免有些快意。
沉默在廳中蔓延,對於鄭揂來說是種享受,而對於李軍候來說就是一種煎熬了,不一會兒的功夫,李軍候的鬢角就被汗水浸濕了。
鄭揂慢吞吞的,一字一頓,仿佛是為了讓不通文墨的李軍候能夠完全聽得明白:“李軍候,郭都尉,果真收到了郭中郎之軍令?”
“……這,”李軍候額頭上一顆汗珠滴落到了地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稟關令,此事我不是很清楚……”
“哦?”鄭揂不可置否,輕輕的彈了彈衣袍,就像是彈走了一隻蟲子,“李軍候,且問,郭都尉調走汝之下三百兵甲,用虎符,節杖,移文,又或是其他?”
李軍候旗下掌管著五百的騎兵,這一次跟著郭都尉走了三百,隻剩下了兩百在城內。鄭揂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像一聲驚雷一般震得李軍候微微晃動了一下,幾顆汗珠順著臉頰就流淌了下來。
李軍候連擦一擦都顧不得,支支吾吾的說道:“……是,是虎符……”
漢代調兵,最正規的就是用虎符。
但是因為虎符靈活性太差,有時候地方太守和刺史在發生一些臨時事件,比如出現了山匪水賊等等特殊情況,如果還是按照申報朝廷,再讓朝廷讓人帶虎符來調軍,往往都已經最多亡羊補牢,大多情況下是已經失去了時效,沒有什麼作用了。
所以到了後期,就變成了以地方太守、朝廷重臣的節杖,也可以調兵進行一些軍事行動,但是事後必須上報朝廷,根據結果進行評估,若是出於不得已的情況下並且有正麵的結果的,大多會免於處罰,但是如果導致了兵敗,也同樣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但是地方太守和朝廷重臣的節杖隻有一根,如果在調用多支部隊的時候難免會有些不夠用,所以就出現了移文,用文書的形式加蓋大印,來證明調兵的人和用途。孫堅當時離開長沙的時候也是假稱受到了張溫的移書……
“虎符?”鄭揂重複了一聲,嗬嗬笑了,說道:“用的是誰的虎符?郭中郎的?亦或是……郭都尉的?”
李軍候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啞聲說道:“……是,是,是郭都尉的……”
“哦……”鄭揂點了點頭,然後就一言不發,緊緊的盯著李軍候,過了半響突然一拍桌案,大聲吼道:“李軍候!汝戲耍吾耶?!既無郭中郎虎符節杖,也無移文,安敢宣稱受中郎所令?”
李軍候渾身哆嗦了一下,連忙分辨道:“關令明鑒!是……是郭都尉所言有中郎之令,我受其管轄,又怎能質疑軍令?”
鄭揂又是一拍桌案,說道:“一派胡言!汝領朝廷之兵,私擅授兵在前,狡言而辯於後,視國法軍規於無物!來人!速速拿下!”
立刻從廳外湧進了十幾名的親兵,將連呼冤枉卻不敢反抗的李軍候團團圍住,推肩膀,攏後背,三下五除二就將李軍候捆了一個結實。
鄭揂見李軍候已經被綁,心中鬆了一口氣,便說道:“汝言真假,待尋得郭都尉後再行對質……先押入牢中。”
李軍候聞言,也是無可分辨,便垂頭喪氣的被推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