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末將就告辭了!”
李儒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將一名武將送出了大廳。
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目光卻落在了院內的一顆樹上,上下打量了幾眼,便轉回了身,走到了這一顆樹下,負手而立。
樹是很普通的樹,樹杆長而挺拔,灰白色的樹皮光滑,偶有縱裂,樹冠不算茂盛,卻也並不稀疏,枝杈長短不一,葉子多為三角卵圓形,此時也正在抽出一些嫩芽出來,多少顯得有些春意。
李儒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樹上,也似乎是完全沒有在看那一棵樹,而是看向了不知名的某一處……
“這樹太大啦……該砍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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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楊氏祠堂之內,六位老者默默的坐在席上,就像是一截截正在腐朽的樹樁,雖然開起來還是很完整的樣子,但是卻能感覺到其中的生機正在逐漸的遠去,花白的頭發胡須就像是木樁上那些生長出來的菌類,又像木頭燃燒後剩下的灰燼。
楊家祠堂很寬敞,主廳長約十丈,寬有四丈餘,在正麵的牆上,供奉著楊家曆代的先賢的牌位,每一個牌位上都寫有姓名和官職,並以金粉塗之,黑漆漆的牌位加上金黃色的字體,顯得格外的莊嚴肅穆。
弘農楊氏立足於大漢朝廷已經有近三百年。
當年漢武帝駕崩之後,漢昭帝繼位,大將軍霍光提拔了一個叫楊敞的年輕人,這個人後來迎娶了司馬遷的女兒,曆任大司農、禦史大夫、丞相,這個人就是弘農楊氏在漢代朝政上的第一次閃亮登場。
隨後弘農楊氏的楊震,字伯起,也同樣擔任丞相,並且從楊震開始,至楊秉,又至現在的楊彪,均位列三公,所以,楊家同樣的也是一點水分都沒有的“四世三公”。
如今,大漢士族這一座山峰上,楊家無疑是站在最頂尖的那一列,當之無愧的天下望族,唯有袁氏可以比肩。
現在坐在祠堂之內,幕幔輕紗之下,便是弘農楊氏現在僅存的六位長老,也是楊氏的六個旁支的代表。
大家族,自然旁支就多,旁支一多,自然也就有一些比較出色的弟子,而這些弟子雖然最後未能登上家主的位置,但是多少也具備了一些說話的權利,就比如像是楊家,目前就有六位長老。
六位長老坐在一起,卻都像木雕一樣,一言不發,隻有偶爾抖動的眉梢和那耷拉的眼皮底下轉動的眼珠似乎才證明了這些還是一個活人。
正廳之外,傳來了篤篤篤的聲響,六位長老紛紛從座席之上站立起來,拱手肅立。
一隻鳩杖出現在門口,然後就是握著鳩杖的那一隻蒼老的手,手乾枯贏瘦,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如同一根乾腐的樹枝。
六位皓首老者緩緩的行禮道:“恭迎大長老。”遲緩的動作不是因為看不起,又或是等了太久而不滿,隻是因為這六位確實已經是同樣的太過蒼老了。
楊家的長老有六個,但是如果不說名字,隻說一個大長老的,就指的是一個人,楊讓。不過這個姓名已經很久沒有人叫了,楊家人一般都隻稱呼其為大長老。
大長老雖然年邁,身軀都已經是佝僂了,但是卻不願下人攙扶,而是自己獨自拄著鳩杖,走到了大廳之中正位之上,坐了下來。
十幾位下人魚貫而入,給每一位長老都奉上剛剛燙好的細絹臉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