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內,賈衢已經完全失去了原來的一幅士族子弟的模樣。
平常帶的頭冠已經不見了,隻是用一個木簪子將頭發固定住,原先穿的一身絹衣也換成了一身破舊的皮甲,因為泥水和汗水的混合,白色的中衣領子已經完全變成了黃黑色,滿臉的油汙汗漬……
可是這些外在的裝束並不是最麻煩的,最糟糕的是現在麵臨的困境。平陽並不像是一般的城市,有一些常備的守城物資,這幾天的防禦當中,賈衢不僅僅已經用掉了好不容易收集周邊樹木做成的擂木,也開始動用起在城中的一些廢棄磚石,能用上的全部用上了……
但是這些東西也即將宣告用儘!
總不能拿城中的黃土去砸人吧?!
賈衢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的局麵。
在賈衢原本的設想當中,趁著白波注意力全部在攻城的那個時刻,讓城外的馬越進行突襲,兩麵夾攻之下,必然可以讓白波這種沒有什麼紀律性可言的軍隊大亂,然後一個反擊,就基本上可以將白波殺得大亂,然後再根據具體情況,進行下一步的舉措……
而且將白波軍的銳氣殺得挫敗之後,就算是沒能夠一舉而定,但是至少自己這一個方麵外有馬越的騎兵騷擾,內有自己重甲兵卒協助守城,城中糧草也是充足,彆說堅守十天,就算是十五天都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匈奴突然的到來完全打亂了一切。
馬越不敵,全體敗走,就等於是砍斷了賈衢的一條胳膊,現在隻能用城中的這一條手臂抵抗,怎能不狼狽不堪?
而且這樣的一個打擊,不光是對於馬越,對於城中賈衢手下的兵卒士氣,也是打擊嚴重,幸好後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賈衢多少能夠緩和了一些。
賈衢趁著大雨,整合部隊,跟每一個領隊的軍候、曲長溝通和鼓勁,安排兵卒整理守城器械……
下了一整天的雨,賈衢卻在城中冒著雨,協調安排,處理事務,有條不紊,全然不顧渾身上下全部濕透,這樣的情形在兵卒眼中也慢慢的轉變了對已其年幼的成見,也逐漸的願意聽從其安排。
但是賈衢心中清楚。雖然現在還算是平靜,然而是暫時的,天已經放晴,和麵湯一樣的黃泥也逐漸在乾涸,最多明天,白波軍必然會發起新的一波攻勢……
守城最怕的就是守孤城。
可是現在麵臨的問題就是守孤城。
他賈衢下軍令狀要守十天,可是到現在,連今天算在內的話,也才過去了六天,還有四天要怎麼辦?
如論如何也需要堅守,這是他說出來的話,就必須做到。
斐使君待吾以誠,吾則饋之以信!
現在賈衢最擔心的問題就是白波軍會沒有底線的將百姓攜裹在其中進行攻城,因為加一條黃布條實在是太容易不過的事情了,而一群黃布條當中夾雜了十幾名的戰兵,是殺還是不殺?
戰況緊急之下,哪有時間細細分辨?這些百姓在沒有被白波兵逼到極限,多半也都是處於盲從的狀態……
雖然心中清楚,最後必然還是會選擇下手連百姓一起殺掉,但是殺人是需要氣力的,而自己手頭上的兵士就隻有這些,氣力終歸是有限的……
但願白波彆那麼沒有底線,雖然賈衢知道這個希望是不太可能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