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斐潛再一次登上桃山的時候,學宮基本上建設差不多了,還有一些掃尾的工作還需要後續來做,但是可以慢慢來,不著急。
斐潛信步而上,令狐邵陪在一旁。
顯然這樣的一個地點很是對令狐邵的胃口,修建的事務繁雜,基本上全部是令狐邵忙裡忙外,整個人幾乎都曬黑一層,但是他卻毫不在意,顯得十分開心。
令狐邵指點著腳下用灰白色的石頭鋪就的台階,說道:“此階從山下衢門而上,共計八百餘級,雖非整板鋪就,然勝在品色儘同,遠望之同白練纏繞,若是春華之時,滿山樹綠,桃花嫣紅,山徑石白,學子衫青,幾為人間勝景也!”
說到此處,令狐邵微微仰起頭,雙眼當中露出憧憬之色,顯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當中了。
斐潛微微點頭,笑了笑,邊繼續往前。
春天當然是欣賞桃花的最佳時刻,可惜現在正值秋季,山上山下的桃樹上的殘葉搖搖欲墜,一陣秋風吹過,片片黃葉如蝴蝶般飛舞,不過因此也彆有一番蕭瑟之意,想必不少傷感悲懷的文士定然會對此情此景流連忘返,吟詩作賦。
漢代畢竟沒有什麼便捷的石材切割機械,因此能夠像現在這個樣子,用零散敲下來的石頭拚出一個平麵來做為台階,已經是非常奢侈的行為了,而像是用全用石板鋪路,那就要提升到國家的層麵了,比如之前在雒陽的大街……
令狐邵回過神來,問道:“敢問中郎,山下稱之為衢門,此徑可為何名?”
斐潛想了想,沉吟了一下,說道:“就稱之為‘有道’吧……”
“有道?”令狐邵喃喃念了一下,不由得撫掌而歎,“妙矣,妙矣,入得衢門,學徑有道,正合此意!”
斐潛笑笑,並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往上。
其實斐潛的這個“有”字,也並非隻有一層的意思,既然是借林宗之名,用個“有道”二字也是呼應,而且也可認為是風雅頌裡麵的意思,卻也可認為是道德經之內的含義,就看各人的文化水平和理解能力了。
學宮建在半山腰上,也就是原來殘舊道觀的舊址,因為材料轉運不易,所以能利用上的也就儘可能的去利用了,地基按照斐潛的要求,往下多挖了三尺,然後埋入石條作為地基,這樣一般情況下在其上的建築物也足夠穩當了。
學宮以青白色為主,青色的磚,白色的牆,根本沒有什麼雕梁畫棟,一切都是最簡單最樸素的模樣。
學宮分為三進,進了三聯的正門之後,便是碩大的正正方方的一個殿前廣場,想必是用來舉行入學典禮等儀式的場所,左右各有上下兩層,一共四間大的廂房,可以容納較多的學生共同上課。
大殿之中並沒有什麼孔子像又或是什麼聖人像,所以這裡並非祭奠孔夫子,大吃冷豬肉的場所。在大殿當中於北方位之處,設有一個小講壇,兩旁有香爐屏風,講壇之下設有白茅席,其實有些像是在荀家講壇那樣,是屬於經辯的場所。
經辯,人數多的又稱之為清談。
其實就是人們在探索和思考的過程當中,對於本和末、有和無、動和靜、一和多、體和用、言和意等等諸多具有哲學意義的命題進行深入的討論。
後來佛教傳入之後,又將這個模式采用了。
經辯一般是一個人為主,清談則是有點像後世的辯論賽。談話的席位稱為“談坐”,談論的術語稱為“談端”,言論時引經據典稱作“談證”,談論的語言稱為“談鋒”。
通過“闡論”,“問難”,“談助”之後,可以協調一致,握手言和,或者各執一辭,互不相讓,於是有人出來調停,暫時結束談論,稱為“一番”,以後還可能會有“兩番”、“三番”,直至得出結論,取勝一方為勝論,失敗的一方為敗論。
斐潛環顧著整個的大殿,除了講壇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掛像啊,神位啊,木雕啊什麼的,有的隻有濃厚的學術氛圍,想必在將來這裡會有眾多的學子彙集在一起,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爭論得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