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斐潛在這樣的急迫進軍,對於戰局來說,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雖然成功的將鮮卑軍堵在了楨林和榆林這樣一條比較狹長的通道之內,但是最好的辦法是慢慢的脅迫,然後拖延,將整個鮮卑軍拖垮。
雖然胡人的習俗注定了他們行軍需求比漢軍要少,但是戰馬吃的乾料和人吃的鹽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少的,所以從戰術上來說,反正鮮卑跑不掉,多拖一天,鮮卑就多虛弱一分……
然而斐潛又不能拖,除了因為自己這一方麵的軍糧物資什麼的也逐漸的消耗得七七八八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春耕快來了,轉運糧草物資軍械,那一項不需要大量的勞力?
而勞力都在忙著運糧草這些東西了,又怎麼能及時的春耕?
“二月初二,龍抬頭……”
斐潛仰頭看了看天色,默默的念道了一句。
按照華夏的習俗,從這一天開始,就正式的進入了春耕時間了。每年這個時間,皇帝都需要親自下地,至少扶一下轅犁,表示對於農耕的重視。據說這是從周文王,周武王就流傳下來的規矩。
但是今年的長安,卻不知道如何,這樣的習俗說不得還是要搞一下的吧?
斐潛這一路輾轉行進,對於並州這一塊的地方有了更深刻的認知,生在富足和平的年代,哪怕是軍事書籍看得再多,思想準備再充分,但是到了現在這樣的冷兵器戰爭的時代,還是會對於自己原有的觀念有強烈的衝擊。
戰爭,對於民生的破壞是極其強烈且可怕的。
這一路上,除了荒廢的村寨之外,沒有見到任何人煙跡象。
朝廷不管並州,胡人劫掠並州,最倒黴的不是並州的軍人,而是並州的這些百姓,整個上郡、西河郡的北半部分都是如此,甚至雁門郡、五原郡等等地區,斐潛也能想象得到,估計也和這裡差不太多。
耕地之間的阡陌依稀還有一個模樣,但是那些耕地的主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斐潛和於夫羅這一隻基本上的純騎兵部隊還算好,又有帶了一些牛羊在後頭,加上並州馬又比較吃苦耐勞,就算是啃些路邊的青草也能對付對付,但是夜晚必須補充一次乾貨來恢複體力,而西涼馬就更必須要吃一些豆類來保持體膘了,在後麵的三十幾輛輜重車上麵大部分的豆子和乾草都是為了這些戰馬準備的。
如果是步軍,就更麻煩,就不自二三十輛輜重車的問題了。
大軍開拔,除了原本的輔軍要來回轉運糧草之外,有時候戰線吃緊,甚至要發動周邊的百姓充當民夫運送各種各樣的輜重。田地沒人耕種了,口糧被搜刮光了,桑樹和果樹也一律給砍伐光了做車子做器械,一場戰役下來,百姓跑了,耕田荒了,樹木光了,剩下的便是一地的屍首,一地的白骨。
這就是斐潛為何一定要拿下陰山,也是為何要步步緊迫,主動尋戰的原因。
除了時節之外,在冷兵器戰爭時期,戰略位置的重要性比起後世戰爭模式來說強得太多了。
取得了陰山,扼守住陰山南麓白道,大漠北部的胡人就無法南下攻擊上郡區域;控製住榆林節點,加上美稷南匈奴的提前預警和緩衝,雁門代郡一帶的鮮卑人也沒那麼容易就衝進來劫掠平陽腹地;維護好白石羌的關係,籠絡好上郡西邊的遊牧的羌人,遠在西涼的羌人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千裡迢迢的不去三輔而翻山越嶺的到上郡來,這樣一來整個的上郡周邊才能徹底的安穩下來,其中的農耕才能夠順利恢複和發展。
因為陰山鮮卑部落是斐潛身邊最大的最直接的威脅,所以必須在第一時間內消除掉,否則等到南麵的事情爆發出來之後,陰山鮮卑再衝出來趁火打劫,必定會導致自己首尾難以兼顧。
斐潛和於夫羅的聯軍,幾乎沒有在楨林停留,迅速調轉了方向,直撲陰山鮮卑軍而來!
大軍徐徐而進,蕭殺之氣充盈著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