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轟隆隆如悶雷一般響動著,數百西涼鐵騎,沿著長安朱雀大街轟然出動,簇擁著如今朝野掌權的美陽侯李傕,幾麵飛禽走獸的金線大旗在前方引領,伴隨著鐵甲鱗片相互敲擊的聲音,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在李傕身後,則是更多的步卒和中甲的騎兵跟隨,這一隻西涼兵的主力,終於是開出了長安城!
西涼兵當中最頂尖的兵卒,其實已經不知所蹤了,當初董卓在未央宮內被斬首,那一隻跟著董卓東征西討的凶悍的飛熊鐵騎,就沒有了下落……
但是飛熊鐵騎的作戰模式和形態,卻對於西涼的這些將校來說,印象太過於深刻了,因此李傕在到了長安之後,便搜羅了長安的太倉,也照貓畫虎搞出了這樣的一隻重甲騎兵部隊。
就這樣一點不足三百人的騎兵,就已經是極限了。不是李傕不想組建更多,隻是這西涼重甲騎兵,對於人和馬,標準都是極高。
人太過於瘦弱,穿不起重甲,更不用說還要揮舞劈砍進行戰鬥了,而魁梧的人,相對來說就反過來要求了戰馬也必須是西涼大馬,承受力高,爆發力好,而且還必須配備一定的後期輜重車和輔兵,用來幫助這些人運載重甲和臨戰的時候進行裝備。
如果說一名普通的騎兵消耗的是步卒的五倍的話,那麼這樣的一名重型裝甲騎兵的需求量就是普通步卒的十倍,甚至還要更多。
因此不管怎麼說李傕的這一隻部隊是建立起來了,而且還是效果不錯,至少在西涼重甲騎兵開上戰場的時候,長安在這一刻寂靜了。
幾乎每一個或者是光明正大拱著手彎著腰表現出一副恭敬的送李傕的態度的,還是偷偷摸摸躲在門縫窗沿邊吸著涼氣的扭曲著臉龐的,在這一刻都感覺得到了所謂強大武力的震撼。
幾乎每一個長安人,在見到了李傕展示出來的部隊之後,臉色都是沉沉的,雖然金鼓聲和馬蹄聲逐漸的遠去,肅然之氣已經遠離,但是仿佛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頭上一樣。誰都明白,李傕此時開出的部隊並不是一隻烏合之眾,看著那些兵卒,基本上也看得出來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並非那種才從田間地頭拉扯出來的民壯……
這一仗,恐怕就是決死之爭了!
無數人的目光彙集到了李傕的部隊身上,無數人的心中也旋轉著各種念頭,長安現在就宛如風暴的中心,雖然目前平靜,但是誰都知道,在外麵縈繞著多大的力量在進行爭鬥!
此仗已經可以說是大漢的國運一戰了!
不管李傕是勝利還是失敗,都會直接的影響到接下來大漢的走向,在此時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默默的念叨著,在祈願著……
在李傕隊伍前頭,斥候如同流水一般奔走來往,將前方軍勢和情形,不斷的帶到李傕麵前來。
“將軍,預定設立大營之地已經踏勘完畢,四下已經派出了三百羌騎巡查護衛,各類木材工料也已經備好,隻需要大軍一到,便可以即可立營!”
“將軍,前方郡縣傳來的消息,北麵仍然沒有太多的跡象,看並州人的斥候動向,依舊是小股遊弋,並無大軍即將出發的樣子!”
“將軍,新豐縣令已將軍需物資備齊,隻等大軍一至便可送至!”
“將軍……”
李傕隻是點頭,然後命令部隊不急不緩的向前而行。
一個羌人頭領,跟在李傕的旁邊,看著流水一般的斥候往來不息,不由得嘖嘖稱讚了一句:“將軍統兵真是了不起,這一次定然是大勝而歸!”
聽到羌人統領這樣說,李傕隻是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而李傕身邊的一個軍侯則是接過了話題:“這還用說?鐵騎之下,便是什麼軍陣也照樣碾一個粉碎!”
另外一個羌人將領,冒冒失失的插了一句:“將軍,既然如此,乾脆何必先到什麼新豐縣,直接奔著粟城便是!有將軍的鐵騎,又有我們這些好手,還怕並州這些兵卒什麼!直接死不就完事了麼?就在粟城南和他們決戰!”
李傕淡淡的掃視他一眼,笑道:“直接趕往粟城?真是虧你想得出來!並州兵卒銳氣正盛,現在我們長途奔馳到粟城,豈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先耗一耗他們的銳氣,等到時機成熟,便可輕易一戰而決,豈不是更好?”
李傕說的時候神態輕鬆,但是否決了羌人或許是魯莽的說辭,然而多少也有一些挫傷了底下人的士氣,畢竟雙軍對戰,便是靠著血勇之氣,還沒有正是接戰就說要避其鋒芒,這樣的話語讓周邊的人未免有點喪氣……
況且這隻是一路之兵,還有東麵和西麵的部隊,如果不能速戰,難道拖延下去,大軍軍資日益消耗,這樣就能更好?
看著周遭人神情,李傕哈哈一笑,說道:“要想打贏,就不能過於小看對手!這支並州軍馬,也算是個好敵手!這可是擊敗鮮卑,馬踏陰山的兵卒,此等人物,豈是易於之輩?小心不代表著膽怯!我們現在不但要打贏,還要你們都能活下來,這才是最好!要不然衝上去誰不會?某縱橫天下,征戰無數,大小戰打過無數,豈會怕什麼兵馬過?”
李傕這番話,他的麾下將領,無論是羌人還是西涼人,都是心服,便頓時大聲應答道:“將軍想的深遠!將軍英明!”
李傕笑著點點頭,沒有繼續再說什麼。
雖然李傕嘴上是這樣說的,但是實際上在他的心中,未必能夠像嘴上說的那樣的從容不迫……
這兩天接連而來的消息,簡直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噩耗!為了不亂軍心,他和郭汜都是同樣的決定,先按下不公布……
潼關快完了!而原來應該到左馮翎掉錢物質人馬去支援潼關的賈詡,在半路上被一隻軍馬接走了!說什麼去投奔斐潛去了!
這種感覺,簡直就是讓李傕和郭汜五雷轟頂一般。
潼關要是守不住,那麼等於是關中東麵的大門就被打開了,如此一來左馮翎就等於是麵臨著兩條線的攻擊,因此原先領軍至頻陽的策略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如果在頻陽,未免離長安偏北了一些,防守並州而來的斐潛沒有問題,但是卻防備不了從東麵而來的弘農部隊,因此當下便隻能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較為正中一些的新豐作為防禦的節點……
現在的局麵已經是非常的惡劣了,就算是李傕他心中再怎樣的不願意承認,就算是他戰勝了並州人馬,就算是他打贏了斐潛這一陣,眼下的這個局麵,依舊是非常的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