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曆史上後來賈詡最終選擇了是曹操,在一部分天時地利的限定條件之下,有一些宦官背景的曹操,自然比起關東豪族氣味十足的兩隻大猿猴要來的好得多了。畢竟現在兩隻大猿猴屁股底下的蘿卜坑,都被關東士族子弟給占據滿了,像賈詡這樣出身關西的人過去,恐怕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嗯,所以後來曹丕這個叛逆的小子故意選賈詡當太尉,估計多半就是為了惡心那些跟他作對的山東士族,也正是因此這樣,混血王子孫十萬才會聽到這個消息便笑出聲來,畢竟魏國內亂是他最喜歡看到的局麵……
有句話是什麼來著?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以前斐潛看三國,全數看到隻是砍砍殺殺,好刺激好過癮,然而現在真的體會到了這一句在初中政治課上就已經出現過的真理。
一個平民百姓再好戰,無法主導政治,不會有戰爭。
一位政治領袖再獨裁,沒有利益驅使,不會有戰爭。
一段形勢局麵再有利,沒有軍事力量,不會有戰爭。
一方武裝軍隊再強大,沒有形勢支持,不會有戰爭。
一幫人民群眾再狂熱,沒有導火因素,不會有戰爭。
一次誘發條件再有理,無法動員大眾,不會有戰爭。
戰爭,是人類相互鬥爭的最高形式的體現,在一個國家,或者不同的國家裡,一定會存在階級的差異,不同階級的人,所要的利益也就不同,如果不能通過和平的方式解決政治中的矛盾的話,戰爭就出現了……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在現在的這個大漢局麵之下,關東士族和關西士族之間,是不是已經到了絕對無法調和的局麵?
“……文和,汝之學傳,可是偏於法家?”斐潛忽然拋出了一個似乎不怎麼相關的話題。
賈詡一愣,然後點頭。
這就難怪了。
法家誕生於儒家,卻是一個不孝子,和儒家走向了一條相反的道路。儒家學派的最後一個大師荀子,他有兩個最有名的學生,一個是韓非,一個是李斯,這兩個人卻都是法家的代表人物,最終為秦朝的大一統,貢獻出了非凡的力量,所憑借的,便是法家的思想。
法家的思想並不是最完美的思想,甚至和其餘比如儒家道家墨家相比,不管是從理論深度上,還是從世界認知上,都有一些欠缺,甚至連邏輯上的思辨理論也同樣有些不足,法家隻論對錯,少有解釋,甚至是不解釋。
但是法家卻是所有學派當中最現實的,最具有可操作性的,而且可以立竿見影的社會人文早期的組織領導管理理論。
法家的中心思想和儒家、墨家、道家、陰陽家等完全不同。儒道墨都認為最好的時代是在過去,儒家推崇堯舜時代,墨家推崇夏禹時代,道家推崇上古的伏羲神農時代,陰陽家建立的宇宙論則是崇尚混沌的陰陽宇宙,充斥了不可名狀的神秘感。
法家則是個異端
法家完全不認同文明的最好時代在過去,而是認為過去的情況和今天不同,今天應該務實的看待新環境,用新的辦法來解決新問題,而不是一味想著回到過去,那是一種“愚蠢”的思維方式。
法家的這種極度現實主義的思想傾向,與先秦其他學派大都講“道”完全不同。其他學派雖然主張各有不同,但都聲稱自己是“道”的合理性的體現,而這個“道”則是從古到今一以貫之的,自己的學派主張並沒有違背自古以來的這個“道”。
但是法家不用去論證自己的思想和實踐是否符合自古以來的“道”,隻要現實上能操作,能實用,被君王采納就行。
或者可以說,實用性就是法家的“道”。
法家的治國理論也是非常現實的,根本不像儒家那樣期望人人向善,成為君子,最終得到一個和諧的“大同”世界。法家隻考慮讓人“不作惡”就行,而實現這個目標的方法就是建立完備的法律,然後嚴格的進行執法。
在法家看來,“立德”是沒有意義的,人格感召是沒用的,因為法家相信“人性本惡”,任何想對人性做出勸善的工作都是徒勞的,隻有靠外在的方式,甚至是嚴厲的方式來約束人才有效,否則社會就不可能治理好。而這種治理方式就是法律和君王的威嚴,或者通俗一點說,就是“帝王術”、“馭人之術”。
再講的簡單一些,法家的人就是認為,作對事的,就要賞,做錯事的,就應該罰。
因此賈詡對於關東士族的態度就是這樣了,既然大漢朝堂在他們的掌控之下沒有做好,那麼這些關東士族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應該去官的去官,應該查處的查處,應該處死的便處死,若是關東士族不肯做,那麼賈詡就借李傕和郭汜的手來做……
或者,像是現在這樣,也想借斐潛的手來做。可是為何賈詡會認為斐潛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文和,莫要忘了,某乃河洛人士也……”斐潛也有些苦笑。河洛來說也算是和關東比較密切吧,要斬關東士族,豈不是連自己都斬進去了?
“君侯此言差矣……”賈詡卻搖了搖頭說道,“……君侯權掌並北之卒,定平陽,平白波,戰美稷,複陰山,駐壺關,籠上黨,掌太原,凡此種種,已與關東如同水火……”
“……除非,”賈詡看了一眼斐潛道,“……除非君侯解甲歸田,退隱荊襄。”
斐潛默然。
這個選擇,可能麼?
明顯是不可能的,現在就算是斐潛願意放下,恐怕很多人都不願意,況且有一個韓文節的例子擺在前麵,又有誰敢放下?
不過,賈詡這樣的表示,是為了什麼?是表示他覺得相比較其他的諸侯來說,斐潛還算是一個偏向於關西側的選擇?或者還是屬於先行保命的委蛇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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