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先在外遊弋的斥候可能遭遇到了前來的人馬,遠遠的突然響起了尖銳的哨音,斥候打馬從南麵而來,到了斐潛近前拜倒稟報道:“將軍!來人已經到十裡之外!”
太陽的光芒,從東麵灑下來,照耀著這一方天地。
斐潛將雙手負在背後,微微眯著眼,向南而望。
就看見遠處的地平線上,突然冒出了一個身影,便是一名騎士,高高擎著一杆大旗,出現在視線之中。
轉眼之間,便是十餘名騎士幾乎同時,躍馬出現在其身後,每個人都立著一隻長長馬槊,鋒銳的刀口在陽光之下閃閃發亮。
非精騎,不得用馬槊。
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其根本原因,就是馬槊這個玩意,實在是太費錢了。就連斐潛這個天生就是講究裝備的後世來人,都會覺得這個玩意有些過分,因此在裝備自己麾下一般騎兵的時候,也隻是用精致一些的長矛而已,不敢把馬槊作為製式的裝備。
其實馬槊,就是加強版的長矛,但是又有一些不同。馬槊的槊鋒刃極長,刃長漢尺二尺三,具有明顯的破甲棱線,打造精致的槊鋒有八個麵,在騎兵高速運動之下,不管是普通的皮甲,還是堅固的劄甲,甚至是鎖子甲、鐵圜甲或是明光鎧,在破甲的槊鋒之下,都像是普通的葛布一般,一擊而破!
馬槊鋒刃之下,不是普通的紅纓,而是被稱之為“留情節”的東西,除了具備阻擋紮入人體的時候血液直接噴濺到自己身上的作用之外,還在中間有硬節,防止衝鋒的時候破甲能力太強,導致強行穿透,貫穿了敵人身軀無法拔出的負麵作用。
除此之外,馬槊的杆按照原本的標準,是要經曆三曝三陰三油三膠,再用上等的細麻繩,橫向纏繞,使得麻繩勒入杆體當中,提供橫向的受力,然後刷上生漆,裹上葛布,一層裹上一層,直到刀砍上去,發出金屬之聲,不斷不裂,才算是好的,這樣的工序,不僅耗費大量的財力,而且往往要曆經三年方能成品……
順便說一下,原本漢弩弩臂的材料,也是要求用和馬槊同樣的木頭為最佳,也就是柘木,又名桑柘木,最重要的便是取其彎折回彈、瞬間複位的剛柔並濟的能力。
因此這個玩意,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漢律當中記載,就連中央禁軍,便隻有屬於重要典禮的時候的朝廷儀仗隊的人物,方可拿著馬槊,作為鹵簿的前導,由此可見其珍貴。
如果這個時候有什麼什麼恒久遠,什麼什麼永流傳的廣告語的話,馬槊定然是沙場廝殺漢子的心頭愛……
然而此時,前來的這一隊騎兵竟然是人手一杆!
陽光照在鋒利的馬槊槊鋒上麵,八麵八棱都是被打磨得平滑無比,閃爍著萬千寒光,看得久了竟然連眼睛都有些疼痛。
馬速並不快,但是隊列卻極其嚴整,從遠處而來,每一個騎士之間的距離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變動過,長長的馬槊筆直得就像是馬背上騎兵的腰板,任戰馬馳騁卻毫無晃動一般。
斐潛也算是帶過兵的人,雖然還比不上手下的那些大將,不過比起一般人來說自然是見多識廣一些,當見到這一行列的騎士的時候,腦海當中便隻剩下了“彪悍”二字。
彪者,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獷惡,能食虎子。
悍者,勇也。悍戇好鬥,勇武強壯,方可稱之為悍。
人,膀大腰圓,身軀壯碩,馬,四肢健美,鬃毛飄逸,而當前高高擎起的那一杆旗幟上麵素邊玄底,隻是用金線勾勒出一隻肋生雙翼,張牙舞爪的巨熊,做出一副即將撲殺獵物的模樣。
這就是曾經縱橫西涼,在董卓之軍當中創出一條赫赫威名的飛熊軍!
到了近前,最先的那名騎士熟練的將旗杆一卷,那一頭活靈活現的飛熊便像是隱身藏起來了一般縮了回去,然後便全員下馬,牽著馬韁一步步慢慢的走了過來。
斐潛這個時候,才隱隱的聽到了身後一些兵卒喘出一口長氣的聲音……
這還是沒有著甲的飛熊軍。
看這樣子,這些人的甲胄都是綁在第二匹戰馬之上,而若是這些騎士全副武裝,出現在戰場之上的時候……
這一小隊飛熊軍走進了些,然後駐足停步,立著馬槊站在戰馬之側。
在隊列當中,一人越眾而出,走到了最前,雙手捧著一柄長劍,正是斐潛的那一把中興劍,一步步走到了斐潛的近前,然後屈身下拜,將長劍舉過頭頂,沉聲說道:“飛熊彆部殘兵,計一百一十三人,拜見征西將軍!”
一百一十三名飛熊騎,單膝點地,微微低下頭顱,皆是一同大喝:
“拜見征西將軍!”
一時之間,斐潛不知為何,似乎就覺得心中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勃然跳動起來。斐潛緩緩的抬頭遠望,目光越過了眼前的這一隊人馬,也越過這一片陰山之地,甚至越過了遙遠的長安都城,直投向不可見的山海儘頭。
天高雲闊。
山清草綠。
此時,此刻,此方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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