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雒陽城,城牆需要修補,道路需要清理,壕溝需要挖開,大批大批的青磚條石木料從洛水通過船隻,或是木筏,源源不斷的送到雒陽城南,再由螞蟻一般的勞役,一點點的用圓木和麻繩拖拽進雒陽城……
雖然說一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但是畢竟許多磚石夯土還是燒不動的,將這些燒毀的廢料清除掉,自然就可以重新搭建起來,隻不過想要恢複原先雒陽的繁華富貴的模樣,就絕非十年八年可以完成的了。
最先完工的便是城中皇城的崇德殿。
當然,這個時候的崇德殿隻是一個粗陋的簡化版,甚至有的地方連朱漆都沒有,白生生的木料裸露在外。不過在怎樣說,至少也是保護了漢帝劉協的一點顏麵,不至於像曆史上一樣,隻能是蜷縮在殘簷斷壁之下。
在曆史上,劉協是在經曆了李郭二人大鬨關中,並且在河洛大疫,又經大旱之後,甚至很多地方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的時候,才僥幸脫離了李郭的控製,回到了雒陽,前前後後曆時五年。
那個時候的弘農楊氏,也在漫長的時間當中,在天災人禍麵前耗乾了原本的儲蓄,導致曹操領兵前來的時候,竟然毫無製衡的力量。
不過現在,楊彪自認為,還是有機會的,前提是二袁必須作上一場。
前幾天,冊封袁紹等人的詔書終於是發了出去。
這個顯然不是劉協自己能夠想出來的計策,但是楊彪琢磨了許久,最後還是同意了,將這些詔書變成了實物,因為這確實對於楊彪自身有益。
但問題是誰也不傻……
所以還是要再做一些什麼才會更好一點。
“來人!”
楊彪沉吟半響,終於是發出號令道,“詔令天下各郡,漢帝回雒,秋獲之後,當行歲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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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燒……嘖嘖……”
曹操將最後一點菜肴夾起,塞進了嘴裡,然後看著光溜溜的豆盤,不由得感歎道,“果然是精致無比……”
“主公若是歡喜,便叫人再做便是!”曹洪笑嗬嗬的說道。
曹操有些意動,但是最後還是放下了筷子,搖了搖頭,說道:“……如此就好……不必了……”
等侍從將桌案之上的殘羹都撤下之後,又端上了茶水和乾果,曹操才緩緩的說道:“子廉請某來,不是僅僅為了吃這平陽燒吧……”
曹洪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主公英明,某是想著,這段時間金銀也收了不少……琢磨著要不要去並北換些兵械戰馬……”
曹操嘿了一聲,說道:“某早說了,你這習慣也不改改……這年頭,金銀之物有何用?不過,這並北商隊麼……”
曹操說著,臉色就有些差,他明白曹洪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曹洪是貪財,但是還不至於要親自去操持商隊的這個事情的地步,之所以跟曹操說這個,也正是因為並北商隊的原因……
從並北而來的商隊,似乎從袁術進攻兗州的時候開始,就最多隻到陳留境界,便不再往東了,因此有什麼貨物也都在陳留境界進行交割。
當然,這樣的行為,對於並北商隊來說,也無可厚非。
那個商隊會願意深陷戰場之中,冒著隨時會被戰場上的雙方抓起來,隨便安上一個奸細的名頭,就連人帶貨全數吞下的風險?
可是在陳留交割,那麼貨物到了曹操這裡,就轉了好幾道的手。
上一次,從並北那邊送來的戰馬和兵械,就遲遲未到曹操的這裡,若不是曹洪追要了幾次,保不準什麼時候才會到曹操手中……
“子廉之意……”曹操敲敲腦袋,有些頭疼,說道,“……某亦知曉,然孟卓乃某莫逆之交……”
曹洪看著曹操,也是有些無奈,隻能說道:“主公,要不這樣……某另派商隊,至陳留境內如何?主公可知,張公或是俠義無雙,然其下蠹吏卻未必!戰馬數量雖然無差,然多為駑馬!槍械兵刃等也是良莠不齊!此事要麼就是並北之人以次充好,要麼就是……”
曹操豎起手掌,說道:“休得胡言!”
“主公!”曹洪叫道。
“行了,某知矣……”曹操站起身,笑了笑,走到曹洪麵前,拍了拍曹洪的肩膀,說道,“子廉之心,某知道……不過此事,休要再提……好了,某還有政事,就先走了……下次還有平陽新菜,某再來就是……”
曹操也不再說什麼,等出了曹洪的府邸,還笑眯眯的揮揮手讓曹洪回去,隻不過等轉過頭來的時候,笑容便全數縮了回去。
這個事情,曹操甚至知道得比曹洪還要更多!
並北的商隊沒有問題。
派去陳留的細作,已經證實了這一點,從並北販賣過來的不管是器械還是戰馬,至少都是過得去的。
而轉了一手,好馬就變成了駑馬,兵刃就變得殘缺……
曹操當然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不過在此之前,他更在乎的是袁紹的態度。
張邈派使者前去冀州,雖然隱秘,但是曹操依舊探知到了,當然,具體張邈和袁紹到底是溝通了一些什麼,就無法得知了。
按照正常來說麼,張邈如此行為也是無可厚非。
張邈是曹操的恩人。
如果不是張邈,曹操沒有今天,或許早就被人捆綁起來,塞進籠車當中,送往雒陽砍下頭顱懸掛在城門之上了。
如果不是張邈,曹操也不能招兵,或許隻能在家中看著自家後院的桃花,喟歎自身的身不逢時,運道不濟。
“孟卓啊……”
曹操仰頭望天,輕輕的,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天上的白雲飄飄,變幻不定,就像是曹操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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