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粉先用篩子細細的篩過,然後取冷肉湯調和麵團,再揉成型,多次反複揉搓至麵團充滿彈性,然後將麵團拉扯成為筷子粗細的麵棍,一尺一斷,然後煮的時候再細細的拉扯成為像韭菜葉子一樣的寬度,一根麵拉一碗。
最後在麵碗內,加入些炒好的肉末,切上片的醃瓜,在煎兩個黃燦燦的雞蛋放在上麵,然後在邊上點上些醬醋進行調味,便是一碗帶有斐氏鮮明特點的麵條,嗯,湯餅了。
“嗯,子敬,還沒吃了吧?”斐潛招呼著,“也給子敬端一碗來!這天氣,吃點熱湯麵,還是最為舒適不過了……”
棗祗雖然想說自己其實早起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但是見到了斐潛這樣一碗麵,也不由得咕嘟一聲吞了一口口水,然後便把這句吃過了的話,也伴隨著口水一起吞到了肚子裡。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斐潛和棗祗兩個人捧著碗,一句話都沒有說,都是埋著頭,西裡呼嚕吃著,然後連湯水都喝光了,才滿足的放下碗筷,然後才讓侍從撤走了碗筷,端上些茶湯。
斐潛看著棗祗在那邊仔仔細細的抹著嘴,動作輕柔,似乎是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或者是工程,一根根的將胡子上麵的油光擦乾淨,顯得十分愛惜的模樣。
斐潛也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胡子,然後便隨意的拿著絲絹擦了擦。
有些後世的習慣很難改。
漢代的人,尤其是士族子弟,大多數都是很重視自己的胡子的,有著一把修長飄逸的胡子,便是絕代的風儀的一個不可分割的部分。而斐潛在後世都習慣了刮胡刀,現在卻開始留起胡子來,便是多少沒有完全適應。
而且斐潛的胡須麼,就現在的狀況看起來,就算是未來長了,似乎並不是所謂像關二爺那樣的五縷長須,頂多是個山羊胡子罷了,這個發現難免讓斐潛覺得有些遺憾。
要不然自己做點胡子粘上去?
正當斐潛神遊天外的時候,棗祗已經擦完了胡子,然後將絲絹收到了袖子裡,整理了一下衣袍,說道:“君侯啊,雖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然而如今城中,嗯,城外亦傳君侯饕餮之名矣……”
“果真如此?”斐潛說道。
棗祗認真的說道:“正是,君侯所創之食,美名遠傳……更有甚者,就連河東安邑之地,也有人不惜長途跋涉,就為了來平陽一飽口福,吃些君侯所創美食……可是,這,難免有人非議……說君侯,如今略有小勝,便失了進取之心,淪為飽口服之欲之徒,平陽並北破敗便在須臾之間矣……”
聞言,斐潛愣了一下,這事情,有這麼嚴重麼?
“言某失了進取之心的人……莫非都心甘情願吃粗茶淡飯,吃些豆子礫米?這些人都不願意吃些精細的?”斐潛有些疑惑的說道。
棗祗搖了搖頭說道:“君侯所創,自然是人人皆愛,已經風靡全城,甚至鄉野當中亦有了……未曾聽聞有人說某些菜式不美之言……”
“哈!”斐潛仰天打了一個哈哈,說道,“這就怪了,若是嫌棄,不吃便是了,為何吃還要吃,罵還要罵?”
斐潛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算不算是端起碗吃飯,然後放下碗罵廚子?
“子敬,某倒是覺得……”斐潛揉了揉下巴上麵的胡子,然後說道,“……此類人,多半都是屬於一事無成,便隻能剩張嘴的……不必在意,更何況此類人向來如此,便是某不創各類菜式了,依舊能在其它方麵尋出某一些不是來……無視即可……”
這些指手畫腳嚼舌根的,多半都是屬於社會階層較低,然後也不能混到斐潛的政治體係當中,屬於多半講話沒人聽的狀態,所以就必須要找一個渠道展示一下自我,否則恐怕連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
而對付這樣的人,斐潛向來的主張便是無視。
因為越重視這些人,這些人便越是來勁,就跟打了雞血一般……
如果沒人理會,慢慢的也就沉了。
“君侯,”棗祗見斐潛不以為意,又說道,“饕餮之名,終究非善……若是有心誤導,言君侯吸食民膏,也是對君侯清譽有損……”
“清譽?”斐潛搖頭苦笑道,“子敬,方才那碗麵,味道如何?”
棗祗點點頭說道:“自然是好的。”
“麥粉,肉末,醃瓜,雞子,便是這些了,可有珍惜貴重之物?”斐潛皺著眉頭說道,“某一無下令收集珍貴食材,鋪張浪費;二無羅掠治下百姓,擾民生息;隻不過不就是用現有的食材改進一下工藝或是做法,這樣也能扯到清譽上麵?若是這都有話說,便去吃哪些清水煮豆吧……”
棗祗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說道:“君侯說的也是,某受教了。”
“好了,不說這個便是,”斐潛擺擺手,然後說道,“如今城外田地如何?耕作之事可準備好了?不過天氣尚寒,若是現在種莊禾的話,恐怕不易存活。”
棗祗點點頭說道:“沒錯,如今這倒春寒的時節,確實不宜立刻耕作,不過君侯的黃氏犁,倒是好用,翻土犁地更加便捷許多,原本用來耕犁待種的時間也減免了不少……唉,可惜這天侯也不知怎的了,去年倒春寒,今年亦是,如今耕完地卻不能種,難免覺得有些……不過也隻能等著了,待倒春寒一過,再種秧苗,否則如此寒氣不絕,反反複複之下,損失更大……”
“倒春寒,倒春寒……”斐潛點點頭,表示同意,但是又喃喃的念叨了幾次,眉頭忽然皺了起來,驟然站起,說道,“……啊呀!倒春寒啊!某竟然差點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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