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食肆,紛紛擾擾,十桌倒有七八桌,都在談著這個話題。
“……征西將軍平白波,收陰山確實是有大功,不用說是會領兵的。白手起家,經營出個平陽,這財計上麵本事也不淺。已經算是難得人才了,但是想碰這件事情……想想當年多少英傑填下去啊……這征西恐怕還是斤兩不夠!”
“依我看啊,給征西十個八個的豹子膽,他也不敢碰這樁事!當年朝堂當中調了北軍,調了各地郡兵,加上邊軍,至少都有百萬計!都沒能打得下來西羌!朝廷當年撥下來的糧餉,就跟山海一般,當年運送的物質車隊,天天都是一直接到天邊去!就這,都沒有能夠打得下來,最後還是求和了事!”
“我說王二混,這個時侯你又來說嘴!朝廷撥下去糧餉,真是全數到了軍中麼?這點事情大夥兒還不是心知肚明?當年轉運物資的時候,你組織人手去輪流勞役,也沒少趁機撈錢,得了一貫錢回來,還不是跟我們在這裡顯擺?現在撈不著好了吧?”
“這……我那也是憑氣力的辛苦錢!再說我祖上也為大漢也有血戰之功的,這樣的差事才能落到我的手上來,要不然普通的浪蕩子什麼的,根本想都不要想!嗨!不是這個事,我的意思是說,當年那麼多人,那麼多物資,那麼多的將軍,就連三公都上陣了,都沒能解決這個事,征西將軍現在就那麼一個人,這能成麼?”
“……我說啊,征西將軍定然是個聰明人,智絕不止於此,依我看來,也不過就是扯一個架勢出來罷了,最後也是輕輕放過……”
“放過?架上去了誰肯放過?當年那些放過的人呢?當這個驃騎將軍是好當的?誰都可以當著玩玩?彆逗了!征西將軍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還不是憑借著這些年在邊疆的功勳換來的?而如今若是不領這個,豈不是將自家的跟腳全數抹殺了?而若是領這個驃騎,那又是一個無底洞一般,說不得填多少下去,家本都賠光!”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倒可惜了,這征西將軍當真是一身本事。平白波就不用說了,經營起個平陽來,據說也比這雒陽還更有些熱鬨氣象,要是就這麼給壞了,多少也得歎息幾聲。唉,當今的事,算什麼事啊……”
雒陽城中,紛紛擾擾,儘是說著這番事情。言下之意,沒有一個人看好斐潛真能行此事,就算他一意孤行,下場也幾乎是注定的一般。
對於民間而言,官場上的消息則是更加的迅捷,甚至在民眾還沒有議論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有好幾個版本在官吏之間私底下流淌了。
有人說楊彪根本沒有表征西為驃騎,隻不過是因為要和征西緩和關係,才上了一個誇讚的表章,根本就沒提驃騎什麼事情……
也有人說現在征西勢頭太盛,二袁就夠讓人頭疼的了,再加上一個新崛起的征西,那還了得?朝廷還能算是朝廷麼,收拾這些人早就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二袁不太好下手,征西便先做個表率,到時候征西,嗯,驃騎將軍平西羌,然後接下來二袁一個平北幽,一個平南越,大漢邊疆問題就都齊活了……
百官在這個問題上,基本上也都是各持己見。
因為大漢的這個邊疆問題,一直以來都是最頑固的病患。但凡有識之士,都清楚這些年來大漢這些問題上的龐大開銷,若是這一次能夠出讓些地方利益,便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些邊疆問題,那麼未嘗也不是一個比較好的方法。
其實這個上表的事情究竟實際情況是怎樣的,伏完和楊彪兩個人應該是最為清楚,但是很奇怪的是兩個人都沒有正麵回應這個事情,似乎都在等待著些什麼一樣……
此刻在雒陽城中一處新開業的酒樓之中,在樓上的雅間,都被人所包了下來,還特意叫人拆了隔斷,連成了通透的大廳。反正漢代酒樓大體上都算是磚石土木的混合結構,一層基本上是磚土,二層往上外牆有一些用磚的,也有的便直接用木板了,所以拆什麼隔斷門牆什麼的都是簡單,反正拆下來自然能夠裝得回去。再說敢在京都當中開酒樓的,也都有這份眼色,知道什麼時候端架子,什麼時候放下身段。
酒樓上麵,此刻四下都有壯健漢子守候,伺候的奴婢如同遊魚一般在場內流動著,將酒水和菜肴不斷的送上來。
雒陽城在經曆了一段時間的恢複之後,再加上並沒有像曆史上那樣敗壞了那麼長的時間,李郭等人作亂的時間也短了些,再加上楊彪初期也是下了些氣力整治了一番,因此倒也恢複了一些模樣。
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酒肉什麼的還是奢侈品,一年到頭吃不上一兩次,但是對於朝堂之上的官吏來說,酒肉能算得了什麼?
在最裡麵的上首位置,伏德悠然而坐,周邊都是些年輕人,也基本上是朝堂當中各級官僚的公子,一個個博冠綸巾,長袖飄飄。
一人得道,全家沾光。大漢的外戚輪流做,今年到了伏氏的家。
伏完畢竟身份貴重,有些事情不怎麼好出麵,就算是要拉攏一個人,也不會輕易出手,否則一旦被拒絕了,豈不是顏麵掃地?
因此在前麵探路的責任,基本上就是伏德來做了。當然,今日在此設宴,不僅有表現身份,也有替伏氏招攬人才的意圖在內。
酒至半酣,伏德忽然聽聞一旁角落之處有人高聲喧嘩些什麼,不由得引起了些注意,微微示意了一下,便有一旁的心腹會意,領命而去,片刻之後便返回而來,在伏德耳邊嘀咕了幾句。
伏德愣了一下,轉了轉眼珠子,端起了酒爵,就朝著那處而去。
“哈哈……何事如此熱鬨……”伏德笑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被聲音吸引而來一樣。
“來來!伏兄,某引薦一人,滿腹經論,有大才,有大才啊!哈哈哈哈……”一名侍郎模樣的中年人說道,雖說用的詞不錯,但是語氣卻有些調侃的味道,“周章周子豐!方才周兄弟曾言修有農桑之術,若經其手,不論上下之地,皆可增產至少一成!哈哈哈哈……”
周章隱蔽的吸了一口氣,麵不改色的說道:“某言增產一成,已是少說了!”
伏德上下打量了周章幾眼,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周兄弟,此事可說笑不得……”
周章早就發現伏德了,此時見伏德說話,內心當中其實也突突直跳,接著拱手行禮的時間調整好了心態,沉聲說道:“農桑之事,重在國本,小弟雖然輕狂,也不敢妄言!”
似乎有什麼默契一般,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伏德靜靜的看著周章,半響之後忽然展顏一笑,說道:“善!若周兄弟真有此大能,朝廷也定然重用!來,來,為大漢所賀,為陛下所賀,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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