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澤看著斐潛在笑,也沒有動怒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如今主公可取之地有二,河洛並不在其內。”
“嗯,說說看……”斐潛點點頭,表示願意詳細聽聽。
闞澤拱手說道:“其一為隴右,其二麼,則為蜀中。河洛麼,除非主公已準備對抗二袁,否則暫不足取。”
斐潛不置可否,說道:“隴右如何取?蜀中又如何?”
闞澤看了斐潛一眼,似乎在表示到了這個時候斐潛還在試探,但是依舊不急不緩的說道:“隴右隻是時間問題……主公不會真的要和羌人交戰吧?韓馬二人雖為羌人首領,然羌人多半和涼州世家豪右相關……如今主公已然收攏羌人部落,多有和善,這涼州隴右還能有多少作為?就算有,也恐怕也毋須主公出手……”
斐潛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闞澤說的大體上沒有錯,但是他對於涼州的了解並不多,又局限於他個人的視角,無法從整體上把握隴右情況,隻看到了隴右士族豪右的影響,忽略了其他的因素,因此雖說推論還算是可以,不過具體情況不同,區彆還是有一些的。
漢代可是沒有什麼電報電話這樣的設備的,因此消息傳遞極其緩慢,而不管在隴右的這些士族世家豪右選擇如何,都不是短時間能夠達成統一意見的,那麼在這個達成統一意見的過程當中,變化肯定還是有的,斐潛這一方也需要適度的展示武力……
不過問題不大,畢竟人無完人,不能苛求啊。
“說說蜀中吧……”斐潛大概已經猜測到了闞澤的想法。
年輕人,不都是這樣的麼,在剛剛踏入職場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是會有想要在這個職場上一展身手,至少要成為自己成長的一塊基石吧?
畢竟從一開始就給自己定義成為鹹魚的人還是少數。
闞澤拱拱手,正容說道:“蜀中山道雖難,然當下川中人心浮動,心思各異,主公不妨遣人入川,聯係川中大族,必有收獲。”
“嗯,若以德潤之見,應該找誰聯係?”斐潛淡淡的說道,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失望,但是也有一點期盼。
失望是因為闞澤的這個計策,並沒有多少驚豔的感覺。不過就是隴右的翻版而已,或者說大部分情況下都可以套用,簡單來說就是尋求內奸,或者稱之為內應。
正所謂隻要鋤頭揮的好,沒有挖不倒的牆角,自古多少英雄漢,但留套路在人間,一枝紅杏出牆來,隔壁老王在一旁……
咳咳,竄台了。
堡壘向來都是從內部攻破最為容易,所以在敵對方得內部尋求一個可以作為援助的內應,自然成為了最省力也是最有效的進攻方式,但是這條計策很樸實,自然不管是誰都會有所防備,而且搞不好會被他人利用,偷雞不成蝕把米。
因此對於內應的人選,向來就是這樣的計策最為關鍵的所在。
有了好的對象,這個計策才能算是成功,否則便是粗淺的泛泛之談而已,所以斐潛還保留著一點期盼,看看闞澤是不是能說出一兩個讓斐潛認同的人名出來……
闞澤顯然是已經思考多時,見斐潛詢問,也沒有遲疑,隻是壓低了音量,低聲說道:“主公可聽聞南充張氏?”
“南充張氏?”斐潛不由得心頭一跳,莫非闞澤講的便是那個川蜀之地著名的二五仔?
張這個姓氏,據說是從黃帝時期就有了,傳入蜀中應該也是在春秋戰國時期了,具體如何因為曆史久遠,也不可考了,但是張氏在川蜀這一塊區域,繁衍擴張,到現在雖然不像是袁氏楊氏一樣成為天下冠族,但是在川蜀之中也有不小的實力。
“主公,南充張氏,其人有二,一為彆駕從事,名肅,字君矯。”闞澤繼續說道,“令一人名鬆,字子喬……”
子喬啊,聽聞了這個名字,斐潛忽然有些恍惚起來,當年那個酒不醉人人自醉,甘做美女裙下鬼,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生活無比美好,讓我們策馬奔騰,放飛理想的有誌青年,似乎又在記憶裡麵翻騰了起來……
闞澤有些奇怪的瞄了斐潛一眼,但是猜不透斐潛正在想一些什麼,也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張氏二人,名為同胞,實乃異母所生。張君矯,乃正室所出,其母為關中舊戶,麵貌儒雅,身形高大,氣度偉岸,而張子喬則是蜀中之女所生,形容矮小,以才聞名……張氏兄弟二人,多有不同,其心必異,若是主公派人入川,不妨以此著手……”
有意思,嗯,確實很有意思。
和斐潛留存下來的記憶一對照,其實闞澤也說出了張氏兄弟二人當中大半的問題,當然最為主要的還是當時張鬆沒有被曹操看中……
不過話說回來,曹操自己也是個矮矬子,那麼看見張鬆的時候為何不喜歡呢?莫非是在張鬆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實在是不能忍?畢竟曹操喜歡的是關西大漢,就像是關雲長那樣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容許關雲長始亂終棄,還心心念念的。
要不然按照曹操一貫的隱忍作風,連許攸那種碎嘴婆子,曹操都能夠忍到了收拾搞定了袁氏大部分遺產之後再來處理,為何就不能忍一個區區張鬆呢?
不過這些事情,斐潛可能永遠都不會找到答案,畢竟人類的情緒是很複雜的一個係統,或許一個螺絲釘型號不同,就可能對不上那個孔洞。
斐潛不由得偏頭看了看闞澤,心中難免有些好奇闞澤是如何推論出張氏兄弟二人有所不和的呢?畢竟闞澤這一段時間都在並北平陽,而且也不可能和川中的人會有什麼接觸,是如何得知這樣的情報,又做出了這樣的推論呢?
闞澤似乎是察覺了斐潛的疑惑,便拱了拱手,說道:“其實此事不難推斷……世家大族,雖說姓氏如一,然內部多有紛爭,如益州刺史也……而張氏二人,皆聰慧過人,多有聲名,兄長取勢,多交川中大族,儼然有度,其弟取其實,結交遊俠,放蕩不羈……宛如二袁一般,又值其父新亡,故而澤論斷,家族之中必其爭,可以因勢利導也……澤知主公已有定策,不過是某偶得淺見,大膽明稟,還望主公莫怪……”
“嗬嗬,德潤多慮了,此策甚好,甚好……”斐潛笑著說道,“不過,德潤是如何得知川中之事?莫非德潤識得川中之人?”
闞澤拱手說道:“澤身處平陽,如何能認得川中之人……隻不過今日蒙主公恩準,承棗從事之職,便於市政廳內荀東曹處,得閱漢中邸報……”
行啊!
斐潛有些驚訝。
漢中現在已經控製在手中,便有往來信使傳遞邸報,當然也就是一些基礎的信息而已,至於比較機密的事情,就不走邸報了,而是直接送到斐潛這裡,但是闞澤就在這樣基礎的邸報當中可以收攏整理出自己需要的信息,並加以分析和推演……
這麼說來,闞澤也是一個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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