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行讓韓氏小聲些,告訴她事若不密,恐生波折,可是韓氏跳著腳,一邊瞪著三角眼,一邊抹著淚水,越發的大聲,講她嫁給了閻行是受了多少委屈,講她生孩子是多麼的辛苦,講她哥哥性格溫和,禮賢下士,才讓閻行來統領兵卒,講閻行當了芝麻小官,就忘了吃得穿得都是韓家的,講閻行不僅沒有幫忙還企圖阻止她……
韓氏尖銳的嗓音在廳堂之內晃蕩,刺的閻行耳膜都發出陣陣的嗡鳴之聲。
還能怎麼樣?
由她去罷!
等雨停後,便出兵圍剿馬超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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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昏暗,在風雨之中掙紮著前行的馬超等人,沒注意一頭撞到了一個胡人的小營地,沒辦法,縱然有斥候探路,但是畢竟視線太差,這個營地又小,又是在林中,不注意根本看不見。
雨幕仍然將所有一切都籠罩其間,馬超原本隻是想借這一片樹林稍微修整一下,畢竟頂著風雨長途奔馳下來,不管是人是馬消耗都非常的大,多少需要吃兩口東西補充一下體力。結果就撞見了這一個小小的胡人營地。
這個胡人營地其實很簡陋,甚至就是破破爛爛的,在外充當寨柵的木牆也是高低參差不齊,寨柵外的防禦工事幾乎等於是沒有,幾個七零八落的樹樁或許就是唯一的拒馬設施了,就連營地的大門,也都是歪歪倒倒似乎要在風雨當中跌落泥濘一般。
馬超毫不懷疑,就他們這百騎,就足夠殺入這些簡陋破爛的營地當中,將這其中所有一切都踏平。
原本就是要掩藏身形才頂風冒雨而來,一路上躲過了大大小小的許多羌人部落,結果臨到了金城,卻一頭撞見了個在林地裡的胡人部落,這是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馬超回頭看看,身後百名騎兵,半日的風雨淋下來,縱然是龐德這樣的壯漢,在這個時候難免都顯出了些疲態。沒辦法,風雨之中行軍趕路,身體失溫太快,消耗的熱量太多。這一會兒的功夫,手下的騎兵已經抽空一邊在雨霧當中呼出團團白煙,一邊從懷中的袋子裡掏出些醃製得鹽分極重的肉乾,仰天接著雨水,咬著嚼著,還沒有忘了給自己坐騎一把加了鹽的豆子,混雜著雨水,倒也算是有乾有稀,有湯有水,隻不過吃下肚冰冷一團就是了。不管接下來要動手還是繼續趕路,沒有補充體力就等著跑死在路上!
雖然麵前的胡人營地在大雨當中閉寨不出,半點也沒有出來轉轉的興趣,就連寨柵外原本應該有值守之人也似乎沒有見到,不知道是偷懶去避雨了還是壓根就沒有安排,但是也不代表著馬超他們這一行可以完全神不知鬼不覺的穿行林間。
這些林間破爛的營地之間,樹木之下,但凡有可以稍稍避雨處,都能看到胡亂搭起的窩棚,幾根木頭,搭起架子,上麵覆蓋些樹木枝條,多的便是再加一些樹葉亂草什麼的,就成了一個最簡陋最寒酸的居所,而每一處這等窩棚底下,一些衣衫破爛的胡人就像是逃難的流民一般,擠得在一處,互相依偎著取暖,苦苦的挨著風雨,目光呆滯,有的就算是和馬超對上也眼神,也宛若空洞,好像是什麼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一樣。
正常來說胡人部落營地應該有的一些牛羊戰馬,現在連一隻都看不到,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斥候才沒有發現這裡的營地,畢竟有了牛羊什麼的,就占地更大,雜音更多,不會像現在跟鬼域似的,毫無生氣。
馬超有些疑惑,這是哪裡來的人?
這麼落魄?
簡直就是跟窮鬼沒什麼兩樣了……
倒不是馬超有多少惻隱之心,而是就算打贏了眼前的這一群窮鬼一樣家夥,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好處,屬於白費氣力的行為……
打?
不打?
馬超有些猶豫了。
“……是……是……是少將軍麼?”營寨之中,有一個聲影晃動了一下,踉蹌的急切間往外走了幾步,卻不知道絆倒了什麼,頓時撲倒在地,濺起一片泥水,卻渾然未覺一般,仰頭叫道,“……少將軍!少將軍,是我啊……是我啊……”
馬超盯著,漸漸的腦海當中一個形象和眼前的人重合了起來,帶著一絲不確定,馬超試探的說道:“你……你是犛牛部的……卡著?”
“少將軍!”卡著跪倒在泥水當中,磕著頭,哭嚎著,“是我,是我啊……”
或許是聽到了聲音,或許是知道來這裡的是馬超,營地裡麵的人晃晃悠悠的,一個個從躲雨之處鑽了出來,跪倒了一地,哭嚎之聲越來越大,起起伏伏練成了一片,就像是風雨當中的胡人馬琴的伴奏,在這個秋日裡越發的寒冷和淒涼。
“起來!”馬超跳下了馬背,說道,“都起來!都起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犛牛羌是靠近天水的羌人部落,也曾經跟隨著馬超韓遂等人進攻隴右,所以見到了犛牛羌的人之後,馬超心中就往下一沉,這是征西將軍已經發動進攻了?
卡著嚎啕大哭,滿臉也不知道是泥水還是淚水,混在一處,“部落沒了,沒了!沒了啊!是征西!該死的征西!沒了,全沒了……”
“說清楚!好好說!”馬超有些著急了,抓住了卡著的肩膀,搖晃著。
卡著這才算是勉強平靜了一些,將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原來犛牛羌吞並了青衣羌,原以為青衣羌的人也就以前許許多多被吞並的部落一樣,漸漸同化消失在犛牛羌的內部,結果沒想到有些青衣羌的人偷偷跑到了征西將軍哪一邊,領著征西將軍的人馬反過來攻進了犛牛羌的部落,一時之間犛牛羌風崩瓦解,青衣羌重新翻身做了主人……
卡著帶著些人馬死活掙紮著逃了出來,結果好不容易到了金城,馬超卻不在,而閻行根本就沒有跟犛牛羌有過什麼交道,也牙根不會理會這些窮鬼一般的家夥,於是隻能是在野外找了這個林子,苦苦挨著,也算是一種運氣吧,終於是等到了馬超。
“少將軍……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卡著期盼著,宛如被拋棄了多年的狗重新見到了主人一般。
“嗯……征西,又是征西……”馬超喃喃的念叨著,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你說你找過金城的閻將軍?然後他沒見你?”
馬超的眼睛裡麵閃爍著亮光,忽然讓卡著有些覺得寒冷。“是,是,閻將軍沒有見我……”
馬超握著卡著的手臂,加大了力度,說道:“這仇,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報!但是,現在,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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