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二年初冬。
淩烈的寒風被秦嶺和巴山阻隔,連續被打斷了兩次之後,就算是再強勁的寒風到了川蜀的時候已經是有氣無力了,軟綿綿的在樹梢之上吹過,帶起一陣陣的鬆濤。
天氣很陰沉,但是沒有雨。
“才一千人?嗯……”嚴顏蹲坐在一塊大石之上,就像隻凶獸查看這自家的地盤,“讓這些人過去!繞開主道,都藏好!”
川蜀之地,到處都是山,軍隊在山穀和山梁之間忽上忽下,最佳的道路自然是較為寬敞一些的官道,但是周邊山地當中也有一些羊腸小道掩藏在灌木草叢之下,不是臨近了根本看不到。
嚴顏帶著兵卒迎麵撞上了馬恒的兵卒,但是更加熟悉地形的川蜀斥候提前發現了馬恒的部隊,而相比較而言,不習慣川蜀地帶的馬恒斥候,明顯偵查範圍就小了一圈,沒有能夠發現潛藏起來的嚴顏等人。看著馬恒一行消失在山道的拐角之處,嚴顏嘿嘿笑了兩聲,招呼著,“行動都注意些,走了!格老子要請龜孫子好好喝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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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昌的城牆並不高,而且有些古舊,這還是在漢章帝的時候修建而成的,帶著東一塊西一塊的青苔的城牆,在並不明媚的天空之下,顯現出一種肅穆之感,曆史的滄桑展露無遺。
城牆四周之上,川蜀的兵卒持械而立,時不時有民夫挑著棒棒將物質從城中運抵城牆之上,除此之外,其餘的地方都沒有了人影,就連原本城外的一些依山開墾出來的農田之上也都是空空如也,原本的稻杆和一些草木,能收的都收了,收不進城的也燒了個乾淨,剩下些黑灰在光禿禿的田地中。
因為川蜀相對來說氣候溫和,因此在種植的莊稼收獲之後,川蜀的農夫一般都會再種些成長時間較短的果蔬什麼的,但是如今還未長成的,也都在這兩天扒進了土裡。
麥田、村莊、道路,自漢昌縣城為中心,順著水脈伸展出去,到了東麵三十裡左右的時候,已經進入山野的範圍了。石頭嶺便是距離漢昌縣城最遠的一個莊子,農作物的痕跡也到這邊基本上算是止住了腳步,為了扼守住這邊的山口,同時堵截匪徒和流民什麼的、監督管理人口等等的事項,漢昌縣城在這裡有一個小小的軍寨,安排了一隊兵卒,共五十餘人的隊伍。
臨近中午了,負責防務的都伯結束了軍寨周邊的巡查,帶著兩個護衛,回到了軍寨當中,他的主要職責,一個就是分派附近山頭的崗哨,另外一個就是巡查官道,防止些流民或是盜賊什麼的,而現在則是多了一個事情……
午時三刻,正是殺人斬首的好時分。
作為先頭部隊的馬恒的兩名屯長,帶著兩百兵卒,出現在了石頭嶺的山道拐彎之處……
示警的銅鑼咣咣響起的時候,兩屯馬恒帶領的兵卒已經是小跑著從山道上衝了下來,朝著軍寨殺來。
單獨領軍前來的馬恒,輕裝前行,在接近了漢昌周邊的邊緣的時候,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便在第二天的清晨發起了突襲。
馬恒的隊伍之中大都不算是新兵,當年張魯還在漢中的時候,就已經是領餉吃糧了,在經過了征西將軍的收編之後,清除了一些孱弱兵卒之後,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雖然比不上什麼百戰精兵,但是至少做到令行禁止是沒有多少問題的,因此一聲令下之後,便蜂擁而至。
魏延便在這兩百人的尖端位置。
前一段時間督送糧草,魏延就覺得自己仿佛就和川蜀這種潮濕的天氣一樣,渾身上下都快發黴了,在得知了馬恒要單獨帶兵前行的時候,主動找到了馬恒,表示願意隨行,馬恒覺得也是一同來自荊襄的,也就同意了帶上魏延,作為先鋒。
冷兵器時代的戰鬥,往往都是野蠻且粗糙的,至於什麼精妙的配合,那是屬於長時間訓練的高端精兵的,對於大多數的普通兵卒來說,指令往往就是兩個,往前衝和往後退。
在奔行之中,帶動著呼哧呼哧急促的呼吸,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腳步聲和略有些雜亂的叫喊聲,魏延擎著一柄長刀,感覺血液在血管當中嗡嗡的響著,似乎有一股無窮的力量在不斷的增長……
石頭嶺的軍寨望台之上,一名川蜀兵卒驚恐敲著銅鑼,手足僵硬的樣子讓人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會在下一刻敲鑼的小錘子便會脫手飛出……
而望台上的另外兩名則是張開了弓,搭上了箭矢,原本應該是等到魏延等人射程之後才射擊的,結果因為緊張,沒等到魏延奔近,便歪歪扭扭的射了出去,一頭紮在了地上。
魏延見狀大笑,笑聲洪亮,帶動著其身邊的兵卒也不由得一同大笑起來。
正在外麵巡邏的一些川蜀兵卒還未來得及奔回軍寨,魏延等人已經是迅速接近了,落在最後麵的川蜀兵卒眼見實在跑不過,嚎叫一聲轉過身來,眼睛一閉便一邊尖叫著,一邊胡亂的揮舞著戰刀。
魏延樂得不行,似乎是覺得殺了這樣的兵卒都汙了自家的刀一般,連殺都懶的殺他,伴隨著前衝的勢頭,一腳便將其踹飛出去,噗通一聲撞在了土牆上,昏死過去。
“彆擋老子的路!”
魏延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帶著兵卒衝進了村寨,轉眼之間伴隨著兵鋒的蔓延,血色也漸漸擴散開來。川蜀的兵卒在軍寨前奮力反抗著,於魏延等人撞擊在了一起,戰刀長槍在空中飛舞著,帶起一蓬又一蓬的鮮血。
魏延衝殺在最前方,他雙手握著長刀,一路大開大砍,似乎越是殺戮便越讓魏延興奮,哈、哈、哈的聲響不時想起,也不知道是在怪笑還是在吐氣開聲。
幾名川蜀兵卒擋在軍寨寨門後麵,持槍從寨牆縫隙當中紮出來,魏延衝上去一刀就將冒出頭的長槍砍成了兩節,然後猛揮一刀砍在了寨門之上,喀喇聲中,寨門竟然被砍進去了一半!
魏延揮刀再砍,半掌厚寨門就跟紙糊的一樣,在木屑紛飛當中被砍出了一個碩大的缺口,露出了當中用來閂門的木栓。
“他娘的彆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