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縣。
接到了快馬送來的軍情之後,荀彧做出了一個相當匪夷所思的決定。
郭嘉盯著荀彧,幾乎不敢置信的說道:“你就這樣準備讓這個叫什麼太史的家夥一路長驅直入?絲毫不阻攔?你瘋了不成?你知道這樣的後果麼?”
荀彧默然以對。
郭嘉一下子捂著腦袋,痛苦的說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其實就是個瘋子!比我還瘋狂的瘋子!”
荀彧板著臉,糾正了一下郭嘉的言辭:“我並不是瘋子。”
“不!你就是!”郭嘉跳了起來,將手指向了修建當中的皇宮位置,急切的說道,“他就是個傻子,你就是個瘋子!”
荀彧徹底沉下了臉,等著郭嘉,低聲喝道:“郭奉孝!”
郭嘉喘著氣,也瞪著荀彧,兩個人就像是鬥雞一樣相互僵持著,過了半響之後郭嘉才頹然重新坐回了席子上,說道:“反正我反對也是沒什麼作用,對吧?”
荀彧默認,良久之後才吐出了幾個字:“二袁……皆國賊也……”
“唉……”郭嘉長長歎息一聲,也是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緩緩的說道,“……我有一種感覺……你將來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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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名的袁軍哨探,懶洋洋的策馬向前。
這裡是朝歌縣城南三十裡,臨近延津,屬於河內、陳留、東郡的一個三不管的區域。
袁軍哨探緩緩的前行。
這一片區域,因為多年以來都是處於三個郡縣的邊緣地帶,加上之前黑山賊還在的時候,也經常通過這一條線路出山洗劫周邊郡縣,協裹百姓什麼的,因此四周的一切,都是都是冷清淒涼,山間林邊有些殘房廢田,但是都沒有什麼人煙。正常來說,現在應該是春耕正忙,要追肥,要除草的時候,但是這些田畝都是早就荒廢的了,隻有高高的野草,沒有一顆莊稼。
偶爾有些殘破的村寨,也都是如同鬼域一般,隻有一兩條骨瘦如柴的野狗在其中晃蕩著,見到了人也不叫,隻是站在那邊,用紅通通的眼珠子瞪著。
如此險山惡水,如此亂世景象,周圍又無大股敵軍,加上這些袁軍哨探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畢竟現在朝歌囤積了一些糧草,準備轉運到河內去,所以多少要派出一些斥候哨探來查看一下周邊的情況,但是就算是周邊有些山匪路霸,又有那個膽敢惹如日中天的袁大將軍?
所以袁軍的這十餘名的哨探,也都放鬆得很,懶洋洋的沒有什麼臨戰的緊張精神。走一陣,歇一陣,談談笑笑,隻是緩慢的查看著周邊的情況,等到了地頭之後,便掉頭回去,算是完成了一天的哨探責任。
這些斥候哨探,其實也是半路出家的,原本隻是冀州士族豪右的家族私兵,因為從小就能接觸到戰馬,因此騎術比一般人都要好些,這一次淳於瓊南下前往河內,這些騎術相對不錯的家族私兵,自然而然的就補充到了斥候的行列當中來。
但是這樣清苦的行軍,對於這些半途轉職的家夥來說,實在是有些難受,畢竟風餐露宿的日子,不是人人都能甘之若飴的,再加上日日在馬背上勞頓,就算是這些哨探騎術頗為嫻熟,也是漸漸的有了些怨言。
嚴格來說,哨探斥候因為工作強度較大,也比較高風險,所以在軍隊當中,待遇向來都是往上看的,甚至有時候還有些肉食補充,但問題是這樣的標準是和普通兵卒相比較而言的,而對於這些原本在家族當中充當打手和戰力的家夥來說,沒有酒肉就已經是極其難熬了,再加上沒有女人,這簡直就是要了親命了!
個個都是心中一肚子怨氣,因此但凡是靠近了什麼縣城村寨,要肉要酒就不用說了,還要這些村寨縣城安排女人……
朝歌的縣令雖然心中不爽,但是看在袁紹的麵子上,也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周邊戰亂,難民流民多得是,實在不行就帶一袋餅子到難民棚子裡頭走一圈,賣上些女人回來就是,反正一個餅子一個女人,想賣的人多的是!
就算是如此,這些半道出家的家夥,對於袁大將軍,大家不敢有什麼說辭,但是對於淳於瓊,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縱然是中軍主將,依舊背地裡嘰嘰咕咕的議論著。
淳於瓊推進的速度並不快,一板一眼,按照標準行軍的路程,一天四十裡,決不多走,到點了就安營紮寨,穩妥到了極點,也導致了淳於瓊十餘天過去了,依舊還在河內郡內打轉。
真不知道,要在這裡耽擱到什麼時候,大家雖然懶洋洋的都不大想打仗,這個時候都想早點打完,早些回冀州去,畢竟這一路軍旅生活,並不是誰都願意承受的,至於什麼破爛軍功,誰愛要誰要去,反正來這一趟也是家族當中要求的,並不是這些人心甘情願就來的。
一行人上了個土坡,帶隊的小隊長翻身下馬,捶著有些氣血阻礙的腿,不由得就抱怨道:“他娘的,天天走,天天看,這些個破爛地方,有個屁好看!有個屁敵人!算了……不走了,就這裡吧,還有什麼吃食的沒有,拿出來對付一下,填些肚子,雖然也沒什麼好吃的,多少不餓就是!”
另外一個哨探摸著腦袋,有些傻愣愣的說道:“我們就在這?不往下走了?這要是被軍中都頭知道了,豈不是要挨鞭子的?”
小隊長隻是狠狠瞪了手下一眼:“挨你你老娘!鞭子你老娘!我不說,你不說,大夥兒都不說,誰他娘的知道我們隻走到這?反正這條路來來回回走了幾天了,什麼鳥毛都沒有!你要願意跑,你自個往前跑一趟!”
小隊長一說,剩下幾個也七嘴八舌的說道:“就是,就是,都是鳥不拉屎的荒廢村寨,連個人都沒有,連口好井水都喝不到一口,誰他娘的愛往前跑誰就是傻子!反正差不多看著日頭往回走就是了,大家都不說,有誰能知道我們走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