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這才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說道:“幸虧尚兒謹守城池,未讓征西偷城得手,隻是城外兩營損失了些……”
原來如此!
田豐或許是疲憊,或許是驚訝,或許是什麼其他原因,低著頭,在大帳的陰影當中,臉色就跟鍋底差不多。
是,對於袁紹來說,隻要袁尚安然無恙,便是最大的幸運,可是城外的兩個營地呢?
輕描淡寫的“損失了些”,便算是完事了?要知道鄴城兩個城外大營,一個是輜重,一個是新兵,任何一個的損失都會導致後續的補充出現問題!
果然,袁紹輕飄飄的丟過來一句話:“元皓,如今後續輜重略有短缺,還需煩惱一二……”
田豐咬了咬牙,臉頰邊上的肉跳動幾下,扯動了胡須也微微顫動,“大將軍,連番征戰,冀州倉稟十室九空,百姓幾近衣食無著,如今鄴城輜重若毀,實難再行征調湊齊。還望大將軍明鑒。”
開什麼玩笑,袁紹既然隻是看重於袁尚一個人,對於其餘冀州的損失毫不在意,田豐又為何要替袁紹擦屁股?再者說來,原本對於冀州來說,這一場戰役已經是不想打了,是在田豐的勸說遊走之下,勉勉強強的才同意繼續追加投資,而現在鄴城之外的兩個大營損失,也就等於是這些投入全數打了水漂,這讓冀州的這些士族豪右怎麼會願意?
袁紹之前做出的特彆的禮遇,在田豐認為很顯然就是袁紹為了穩定軍心特意做出來的舉動,為了保證整個中軍大營並不因為鄴城的事情引發動蕩,袁紹特意做出了如此高調的行為,一來是為了轉移兵卒的視線,即便是鄴城的事情泄漏出去,也讓大多數兵卒關注點都集中在獲取了功勳的田豐和高乾身上,第二個方麵來說,就是為了田豐能夠再次出動,填補鄴城捅出來的大窟窿。
袁紹似笑非笑,說道:“倉稟十室九空?若是某搜尋得出呢?”田豐說的如此淒慘,但是袁紹心知肚明,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冀州士族豪右是拿出了不少的錢糧沒有錯,但是還不至於說到了窘迫的地步,甚至還有很多人手中富裕得很,奢華的生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袁紹竟然敢這樣想!
田豐大為憤怒,抬起頭,絲毫不退的看著袁紹道:“大將軍欲行董仲穎之舉耶?”
“汝!”田豐話中有話,袁紹自然是再也掛不住麵色,哼了一聲,“此乃軍中!元皓需知軍法森嚴!”
田豐二話不說的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如此,請大將軍即刻治在下不敬之罪!”
袁紹也站了起來,怒聲道:“汝以為某不敢治罪於汝不成?”
田豐老且彌剛,竟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冠帽:“若不治罪於某!大將軍顏麵何存!”
看見兩個人話趕話,徑直正麵肛上了,正常來說唯一在一旁的高乾要趕快勸慰幾句,然後將場麵緩和過去,但是高乾哪有那個反應速度,也沒有那種妙語生花的技能,因此就隻能呆呆的張大了嘴,看著袁紹和田豐幾句話之間就相互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這個……”高乾的汗珠滾滾而落,尷尬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那個……”
“來人!”袁紹終於是忍不住,高聲喝道,戟指著田豐,“田元皓行為乖張,忤逆犯上!將其押至後營,嚴加看管!”
護衛轟然應聲,上前就要拉扯田豐。
田豐憤然將手中的頭冠投擲在地麵之上:“無知豎子!中征西亂軍之計爾!尤不清醒!必將自尋禍事!哀哉!痛哉!”言畢,掙開了護衛的手,昂然而出。
良久之後,一旁張大了嘴巴的高乾忽然覺得有些液體似乎要從嘴角流出來,連忙吞咽了一下,轉頭看著麵色鐵青的袁紹,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個……主公,田元皓他並非……”
“不用說了!”袁紹皺起眉頭,“田元皓自詡功勳,傲然犯上,亦非此間一事!不必再勸!多少要給些教訓才是!”
“嘶……”高乾吸了口氣,唯唯諾諾的應下。
大帳之內一時間有些尷尬。
又過了片刻,袁紹才調整了一下情緒,強行帶上了一些笑容,說道:“元才,汝大勝征西,自當獎賞!來人,將犒賞之物端上來!”
旋即就有護衛端上了不少東西,錢財絹帛,金銀銅幣,甚至還有一身光閃閃的明光鎧。要知道甲胄這個東西,很多時候都被武勳世家作為傳家寶代代相傳,便可知其中的珍貴程度了。
袁紹讓一旁的護衛幫助,親手幫高乾穿上了這一身明光鎧,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了幾眼,笑著說道:“如此威武將軍,焉能不勝!來人,可領高將軍誇功營中!”
誇功巡營。
作為得到獎勵的人,一方麵也是其個人的榮譽,一方麵也是對於他人的激勵。因此高乾也沒有拒絕,摸著身上嶄新的鎧甲,喜滋滋的將田豐的事情丟到了腦後,拱手謝過了袁紹,便昂著頭,出了中軍大帳,享受著眾人羨慕的目光去了……
袁紹看著高乾遠去,聽著營寨之中兵卒一片哄然羨慕的聲響,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點的僵硬下來。
這個該死的田豐田元皓!
不過,田豐所說的亂軍之計,究竟是個托詞,還是果有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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