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覽憋著一口氣,甚至回想起那一天在鄴城發生的一切,都忍不住心中升騰起熊熊的怒火。
在鄴城西南方向之處,有一城名為安陽,為鄴城南麵的門戶。安陽之南有一道水,有山如門,夾水而立。山雖不高,卻極陡峭。山上全是亂石雜樹,山下河水奔流,當下正值春汛時節,水流湍急,渡口之處極小,隻露出一片河灘地,多少可以渡河,但是並不是很方便。
原本在這條河水北側的山林之處,有一個小村落,具體叫什麼已經不可考,住著幾十戶人家,在山穀間開點荒地,種點莊稼,放放羊,再進山打點野物,到河水裡打點魚,日子過得辛苦,卻也安逸。在這動亂的年代,這裡幾乎就是一個世外桃源了。
不過,這個村寨現在卻看不到一個百姓,隻有烏壓壓的袁軍兵卒。他們是星夜彙集到這裡的,也是從鄴城周邊縣城急令調集而來的郡兵,到了這裡,就是為了圍堵征西將軍的部隊。
安陽原本的縣令因為失職,未能及時上報征西來襲的情況,被緝拿押送到了鄴城,但是其實算是有些冤枉,畢竟誰也沒能想到征西騎兵會如此的大膽,假冒袁軍大搖大擺的徐徐而過……
反正大漢當下,其實戰袍服裝都沒有區分,隻有旗幟有些不同而已,因此太史慈打出了袁軍的旗號,還是很有迷惑性的。
袁尚郭圖等人覺得征西騎兵不太可能重回鄴城,但是高覽卻不這麼覺得,因為高覽覺得這個膽敢領軍孤軍深入的征西將領,一定不能用常理來進行推斷!
可是,現在高覽收到了蕩陰發出的求援信息,也不由得猶豫起來……
難道是自己之前的判斷錯了?
若是按照最為穩妥的方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麼隻需要持續在這裡駐守就可以了,但問題是高覽現在沒有功,隻有過,若是不能將功補過,接下來的日子可以預想得到並不好過。
征西騎兵真的是準備退走了?
蕩陰之下,便是走朝歌走延津,要麼就是去黎陽走白馬津,若真的是如此的話,自己這裡確實是安全無事,但是也就意味著自己撈不到任何的功勞。
那麼應該怎麼辦?
繼續在這裡等,還是領軍去蕩陰,尋找圍殲征西騎兵的機會?
誰都知道延津至白馬津,百裡左右都有不少合適的地方可以渡河,這要是真的讓征西騎兵順利渡過河去……
高覽低著頭,再次看了看蕩陰傳來的文書,微微歎息一聲:“來人!傳令下去,整隊,啟程,前往蕩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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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於瓊就沒有高覽那麼多的想法了,畢竟征西將軍的這一支偏軍,等於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過去的,這個事實讓淳於瓊這兩天都沒有什麼心情喝些小酒了。
倒不是淳於瓊嗜酒,而是長期的軍旅生活,又是到了這個歲數,多少有些身體上各種問題,酸疼麻痛有時候確實難忍,喝些酒多少可以舒緩一些,但是淳於瓊此時此刻,真的一點喝酒的心情都沒有。
雖然說淳於瓊之前也接到了東郡的曹操那邊遞送過來的消息,表示會配合淳於瓊進行圍剿,也在延津白馬津等渡口布置了兵卒軍隊,就等著征西將軍的這一支偏軍入彀了。可是淳於瓊依舊不敢掉以輕心,他必須要攔截下征西這支部隊,進而剿滅,才能多少挽回一些顏麵。
曹平東那邊暫且不說,淳於瓊駐守在河內,就是為了完全堵死征西這隻偏軍回歸河東的道路,而現在既然征西兵卒不走河內這條線,那麼淳於瓊蹲在溫縣也就失去了意義,因此淳於瓊立刻領兵向東,心急火燎的往蕩陰延津一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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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津北百裡處。
太史慈舉起了手,掌旗兵立刻晃動大旗,號角聲吹響了沉悶的號角聲,正在行進的騎兵們慢慢的停了下來。
軍隊行進,有些痕跡是遮掩不住的,唯一能夠利用的,便是戰場之上的空間差和時間差。
在前軍統領的陳浩催動戰馬,一路小跑的趕了過來。“將軍,有什麼吩咐?”
“就地紮營休息,派出斥候,北至蕩陰,南到延津。”太史慈下令道。
“唯!”陳浩仰頭看了看天色,遲疑的說道:“將軍,現在就休息,是不是太早了?”之前太史慈行動迅速,日行百餘裡都是常態,現在卻走得遲緩,難免有些不太適應。
太史慈搖了搖頭,瞥了陳浩一眼說道:“不能急……兒郎們都很辛苦,早些休息沒壞處……”
陳浩和太史慈一樣,都是在公孫瓚手下混過一段時間的,因此兩人之間多少有些交情。太史慈知道陳浩方才的言語未必有意違抗命令,隻是下意識的反應而已,所以特意解釋了一下,讓陳浩不要心急。
陳浩點點頭,也沒有再問,他知道太史慈自有深意,絕不是讓將士們多休息這麼簡單,但是也沒有追問,而是轉身去安排。聽到休息的命令之後,兵卒紛紛翻身下馬,有的牽著馬到一旁水源處飲馬,有的則是走到上遊去打水,卸下糧袋,準備采摘一些野菜什麼的,煮個菜粥。雖然攜帶了不少壓縮乾糧,但是兵卒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是喜歡吃喝一些熱食。
安排好了一切,陳浩才回到太史慈的身邊,見到太史慈正望著遠方,似乎思考著什麼。
“將軍,都安排妥當了……”陳浩也扭頭往南麵的方向看了看,說道,“將軍是想著要如何渡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