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身側後的三色絲絛的位置,不由得想起了征西將軍斐潛,然後咳嗽了一聲,裝作淡然的模樣,揮手下令進攻。
每個人一般都會有一個崇拜偶像的過程,這並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在大多數人的心中,偶像的存在是為了映照出一個完美的自己,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崇拜偶像其實就是在崇拜心目當中完美的那個形象,和具體這個偶像是張三還是王五,並沒有直接的聯係。
畢竟路轉粉,粉轉黑,就是那麼的自然。
魏延見到了征西將軍斐潛之後,就有些路轉粉的味道。征西將軍和魏延年歲相仿,但是征西將軍如今已經是有了這麼大的一塊地盤,這麼驚人的權柄,這如何不讓魏延羨慕和欽佩?
所以,魏延不知不覺當中,想象著,模仿著,嘗試著用征西將軍斐潛的角度和方式來指揮戰鬥,期望著盼望著自己也有一天能夠像征西將軍一樣,能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
“準備!弓箭手準備!”
魏延大聲呼喝著,然後緊緊的盯著前方的吳懿陣線。
“嗡!”
吳懿陣地兩側騰起了漫天的箭矢,朝著魏延前出的部隊射去。連續拋射出來的箭矢密集得甚至遮蔽了天日,在地上灑下斑駁變換的陰影。
“哈哈,蠢貨!”魏延非但沒有任何擔心,反倒是大喜,連忙用手一指,“兩翼漫射!給我射垮他們的弓箭手!”
“嗬哈!嗬哈!準備!風!大風!”魏延陣地兩翼的弓箭手小跑進入了射擊陣地,然後幾乎是沒有停頓,立刻開始對對方的弓箭手進行拋射壓製。
嚴格來說,這一片的區域並不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戰場,至少正麵的展開寬度不夠,這也就意味著陣線相對來說比較集中,不管對於魏延還是吳懿來說都是如此。所以不管是魏延前出的兵卒,還是吳懿的陣線,都是站得比較密集的。
然而因為雙方將領的抉擇不同,卻享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魏延突出在最前方的,自然就是高然等人組成的龜甲刀盾兵,在吳懿弓箭手拋射的那個瞬間,就像是穿山甲一般,將全身團了起來,一塊塊的盾牌就像是鱗片一樣,讓吳懿弓箭手拋射而來的箭矢基本上失去了效用,也不能照成多少的傷害。
反觀魏延這裡,在用龜甲刀盾兵吸引了遠程火力之後,便立刻下令讓原本有些滯後的弓箭手立刻向前,進入射程範圍,對於吳懿暴露出來的弓箭手位置,進行覆蓋拋射攻擊……
一方用弓箭射擊重甲單位,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重甲單位上冒出一長串的“iss”,然後自己這一方的輕甲或是無甲單位,遭受到了對方的集中穿刺攻擊,頓時一片慘嚎升騰而起,這一上一下的相差,便是戰場之上的細膩變換,也體現出將領之間的經驗差距。
等吳懿發現情況不對,然後下令讓弓箭手往後撤,脫離被攻擊的區域,想要重新整理隊列的時候,他兩翼的弓箭手就算是沒有半殘,也基本上廢了三分。
真實戰場之上,並不是鼠標一劃拉,便可以直接下令的,這麼來說吧,或許可以將其看成是一個延遲極高的戰略遊戲,跟絕大多數即時傳達即時執行的遊戲不同,延遲極高的雙方的號令下達之後,都要延遲三分鐘,然後兵卒開始執行命令,然後又要再等一分鐘,受到了指令的兵卒才會開始執行,當然,這個三分鐘一分鐘隻是一個比喻,一幀幀就跟幻燈片似的,足足可以讓急性子的指揮官發狂。
射退了吳懿的兩翼弓箭手之後,魏延的弓箭手就開始朝著吳懿中央陣列開始交叉射擊……
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必須在一百息之內,能夠速射出三十隻箭矢,最多不能超過一百二十息,當然,速射三十隻箭矢之後,就必須進行調整和恢複,但是在雙方交手的這個極短的時間之內,有弓箭支援和沒有弓箭支援的肉搏單位,相差簡直不要太多。
高然帶著兩百刀盾手像是一堵矮牆一樣,便直接拍進了吳懿的陣線之中!
刀盾手的攻擊模式其實非常的簡單,也就是兩招,盾擊和突刺。至於什麼騰空三周半,空中轉體180度外接前空翻等等的動作統統不要想,也都沒有。
借助肩膀腰身的力量,將大部分要害蜷縮在盾牌後麵,然後向前發力猛撞過去,在撞擊的那個瞬間,順勢將另外一隻手的戰刀順著盾牌的邊緣刺出去,不管有沒有刺中,便是下一個撞擊的開始,如此往複,直至麵前的對手全數倒下。
吳懿的前沿陣列一接戰,就幾乎是凝油遇到了熱刀一般,隻是矜持了片刻,便嘩啦一聲,如水般的敗退下來,敗退速度之快,讓魏延都有些驚訝,不由得高呼,讓陣線保持穩定,不要跟著吳懿的敗兵一同散亂……
其實也不奇怪,川蜀兵卒原本個頭就比較矮小,自然在氣力上有所欠缺,就像是輕量級的拳王到了重量級的擂台上被一流的,甚至二流的重量級拳手揍的叫爸爸一樣,川蜀兵卒和西涼漢子在體型上的本身差距就不小了,再加上征西兵卒的待遇確實是好,隔三岔五的還有油腥吃,自然氣力上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吳懿臉色煞白,他有想過自家的兵卒或許比不上征西兵卒,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差距竟然如此的大!不過呢,到現在為止,吳懿也還沒有想著是自己指揮失措,下了一招臭棋之後便被魏延搶了先手,步步緊逼,隻是想著自家兵卒無能,都是兵卒的問題……
“後陣!後陣頂上去!”吳懿手忙腳亂,頭上的汗珠彙集起來,將臉上的塵灰衝洗出一條條的泥溝,一連串的下達命令,“不能亂!不能亂!穩住陣線,穩住陣線!從兩翼包上去!弓箭手呢,弓箭手……”
若是按照正常的軍陣指揮來說,吳懿現在的舉動也不能算是全都是錯的,畢竟前線兵卒拚殺失利,那就第二陣頂上去,隻要中間的凹點不被擊穿,就將魏延的兵卒看成是洶湧的浪花,撲過一層防線之後總歸是要消減一些氣力,然後在頂回去的時候在兩翼儘可能的擴大殺傷麵,輔助以弓箭手追殺補刀,這樣一來,整體上的傷亡交換,也就不會虧得太多。
可是當吳懿一轉頭,準備看一下自家弓箭手在側後重新集結得怎樣的時候,卻猛然間發現在自己的後方出現了一杆三色旗!
吳懿這個小心臟,頓時漏了一拍,頓時覺得大腦供血不足,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吳懿忍不住揉了揉眼,再確認一下,這一次不僅是看見了三色旗,還看見了從山脊之處攀爬而下,像是一隻隻野猴子一般,在林間灌木裡麵蹦出來的征西兵卒!
這,這都是什麼玩意!
吳懿發現了後麵冒出來的征西人馬,其手下的兵卒也陸陸續續的發現了,頓時一片慌亂,幾乎每一個人的頭上都蹦出了三個大字:“中計了!”
原本地形就不是很好,如今又被魏延和黃成前後一個包夾,吳懿手下的兵卒士氣和鬥誌,幾乎就像是肉眼可見一般刷刷的往下掉,原本極力堅持的陣線頓時土崩瓦解,一塌糊塗。隻剩下吳懿中陣的兵卒多少還在堅持著。
“將軍,將軍!”手下護衛急切的呼喊著,“將軍!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