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目光一轉,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他不知道自己對於蒯琪和劉琦的猜測是否正確,又或是有多少誤差,但是就眼前的情況來看,似乎這個家夥真的打算來這招?
若是沒有跟著征西將軍,又或是沒有經過講武堂的那些或是榮耀,或是羞愧的戰術研討,徐晃未必能夠有當下的戰場察覺能力,或者換句話說,任何一個將領,想要成長,沒有經曆過長時間的自我反省和不斷思考,是不可能有所銳變的。
徐晃之前,可以說是一個陣前鬥狠的將領,為了最求每一個階段的勝利,不惜舍棄兵卒性命,鬥狠鬥命,這樣固然在某些階段上會戰勝對手,但是實際上很容易導致戰損過多,引發持續戰鬥能力的下降,也就容易導致部隊整體的戰鬥時間縮短,而且需要更長時間的新兵訓練和戰力補充。
打個比方來說,若是之前的徐晃和司馬懿對決,雙反擁有同樣的兵力,隻要兵卒數量等級足夠抵消徐晃個人的武力,那麼最終肯定是司馬懿獲勝。因為司馬懿能龜會拖,縱然徐晃可能在一些局部上獲取勝利,但是在整體戰損和傷亡上,作為擅長防守的司馬懿自然更加具備優勢,慢慢的也就會取得整個戰場的主動。
而當下,在經曆過沉澱和思索之後的徐晃,不僅會進,也學會了會退。
見自己的部隊占據了上方,徐晃不僅沒有下令上前擠壓攻擊蒯琪在河岸之處的部隊,反倒是下令向後收縮,擺出一副準備撤離的樣子出來。
“咚,隆隆……”
在漢水河道當中的蒯琪部隊,見到了徐晃似乎準備撤離的架勢,並沒有順勢脫離戰鬥接觸,接回在河岸處損傷頗大的兵卒,反倒是鐳響了戰鼓,拔起了錨,開始往岸邊靠來,似乎準備全數上岸追擊徐晃。
“嗬嗬……”徐晃目光一冷,“果然……”
戰場的解讀能力,是征西將軍斐潛一直給手下的將領強調了又強調的技能,徐晃自然也多少學到了一些。
並不是懂得用長槍對抗騎兵,用刀盾手對抗弓箭手等等的動作,就叫做懂得戰場解讀了,而是需要更多更強的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
就像是當下,徐晃撤回兵卒,也就等於是表明了要放棄對於河道這些鋪設了一小半的攔截設備的保護,如果說蒯琪等人的目標僅僅是這些河道上麵的攔截設備的話,那麼蒯琪自然就會趁勢收兵,然後全力清楚河道上麵的攔截物品,就可以順利往前行駛了。
然而,蒯琪並沒有選擇這樣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穩妥的方案,而是下令讓船隻靠岸,增援最先上岸的兵卒,擺出一副想要和徐晃進行較量的態勢,這樣的行為,說明了什麼?
如果說不懂得解讀整個戰場,隻會關注在眼前的一小塊區域的話,那麼自然是大喝一聲,來啊,浪啊,戰個痛快什麼的,但是如果說關注點放得高一些,從行動推測蒯琪背後的意圖,也就很自然的能有一些論斷出來了……
徐晃等人緩緩而退,讓出了山腳大片區域,開始往山坡之上收攏,似乎根本就不管蒯琪的兵卒,也要撤退了。
蒯琪手下的荊州兵卒在戰鼓聲中列陣完畢,便急切的開始向前推進,一隊在前,兩隊在後,成三角形攻擊陣勢。他們走得並不慢,但是每走二十步,便要停下來整頓隊形,然後再繼續向前,雖然追得急,但是陣列也不亂。
“咚,咚,隆隆隆……”
戰鼓聲一聲緊過一聲,蒯琪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朝著徐晃陣地壓迫而來,每一次荊州兵卒停頓整理隊列,都會拍打盾牌,敲擊地麵,發出吼叫聲,氣勢也是相當強橫。
雖然說徐晃心中大體上推測出蒯琪想要搞一些什麼名堂,但是對於徐晃帶來的這些兵卒而言,卻未必人人都能清楚,因此見到了荊州兵卒步步緊逼的態勢之後,受到了對方氣勢的刺激,不免也有些細微的變化,刀盾手緊緊握著戰刀,長槍手也是攥緊了槍杆,明顯看到手臂有些用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受到對方戰鼓和兵卒的影響,頗有些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看到了對手的興奮……
“擊鼓!”徐庶微微皺眉,大喝道,“穩住!”既然追得這麼緊,那就來戰罷。誰能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這點計謀,便想要計算於某?
“咚、咚、咚……”一板一眼的戰鼓聲如同水波一樣蕩漾開去,衝擊著每一個兵卒的耳朵,撫平他們的焦慮和衝動。位於前沿指揮的基層士官幾乎是同時間都大吼了起來:“兔崽子!深呼吸,彆急啊!都穩住了!”
徐晃的兵卒停了下來,連吸了幾口氣,慢慢的放鬆下來,靜靜的看著荊州兵卒一步步的逼近,然後靜靜的等待著戰鬥的開始,等待著搏殺的時刻。
荊州兵卒到了山坡之下,層層疊疊的排出了攻擊的態勢,最前沿的兵卒距離徐晃手下的前列刀盾手隻有大概不足三十步的距離,一個短暫的衝刺便可以直接進入正麵冷兵器搏殺的距離,在這樣的距離上,雙方都能看清楚對方的麵貌,甚至視力好的連對方幾根鼻毛伸出來都能看得清楚……
徐晃走上前,並沒有提著他的戰斧,而是提著一把戰刀,拍了拍在前列的刀盾手的肩膀,刀盾手會意,側了側盾牌,給徐晃讓出位置。
徐晃上前一步,露出身形,舉起了戰刀,遙指河畔的蒯琪旗下,然後有一些輕佻的說道:“蠢貨,來戰!”
“來戰!來戰!”徐晃兵卒頓時跟著大聲怒吼,一時間戰意沸騰起來,“戰!戰!戰!”
“你才是蠢貨,你中計了……”在河畔船上觀陣的蒯琪,聽聞了徐晃的挑釁,不免有些動怒,冷笑了一聲,旋即大吼道,“傳令!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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