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就這樣?”
“這個不是老黃曆了麼,早就有人說當時他出生的時候,什麼方頤大口,什麼目光頗有神采,什麼有人主之貌……不都是那回事麼,你說收,你又不是沒見過剛出聲的小孩,都長得跟毛孩子似的,能看出什麼……那個什麼之貌?是多長了幾根毛,還是少長了幾根毛?不都是為了給自家臉上抹光麼……”
“嗨!我不是說那個!”
“那你是說那個,磨磨唧唧得,忒不爽利!快說!”
“我說的是那個……那個……說其有‘紫髯’之表……紫色的,吼吼……”
“嗯?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紫髯是說紫色的?那是形容英勇之貌,不是說真就紫色的……”
“切,我那會不知道,我是說真的……真~紫色……”
“等會兒,什麼意思?你是說,真……紫色?”
“真紫。”
“呦嗬,這有點意思了啊……你小子膽夠肥的啊……”
“這有什麼?還有人說他不僅是紫髯,還有碧眼,還有人說他是赤發……那些人都沒事,我就說一個紫髯,又怎麼了?之前那麼多說紫髯的,怎麼今天說就有事了?”
“之前那個紫髯,和你現在說的這個紫髯能一樣麼?”
“彆管一樣不一樣,你說這個有意思吧?”
“嗯,你還彆說,真有些意思……這一下子,孫家上下老小全數兜了進去,一個都沒乾淨……真夠狠的啊……”
“這又算是什麼?你沒聽說麼,四方居那邊……說個紫髯,豈不是正應了此景?”
“這麼說,四方居是真出事了?”
“這還有假?兵都圍了……”
“噓,噓……有兵卒來了,散了,散了……”
…………????????????????…………
吳郡太守府。
朱治正寫了一副字,放下了筆,左右看看,撫掌而道:“這關中竹紙果然非凡……”
江東不是沒有紙,也是有的,隻不過因為江東製造紙張的材料用的是樹皮和麻,所以相對來說顏色比較重一些,有點像是偏淡的褐色,不像是關中出產的竹紙偏白黃一些。
朱然立在一旁伺候著,見朱治寫好了字,連忙端上清水銅盆,讓朱治淨手,又接過了一旁仆從準備好的軟巾,給朱治擦手。
朱然不是朱治的兒子,嚴格說起來隻是朱治的侄兒,是朱治的姐姐所生,原本應該姓施名然字養思,不過麼因為施然施養思的親生父親施崇已經在戰亂之中身亡,加上朱治自己的孩子也早夭了,所以就乾脆湊到了一起,改了姓,成為了朱治的嗣子。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朱然晨昏定省做的十分到位,細心之處,就連親生的兒子也未必能夠做到……
朱治看了看自己寫的字,然後搖了搖頭,說道:“還是靜心不夠啊……這一筆,寫得有些軟了些……”
這幾天江東喧囂,身為吳郡太守的朱治自然不能清淨。
原來以為這些謠言,不過就是階段性的,過一段時間就自然散去了,結果沒有想到居然是越演越烈,到了現在什麼版本都有,而且牽扯麵也越來越廣,朱治自然就不能繼續坐視不理。
不過像這樣的謠言,一般來說沒有人在後麵推動,是沒有辦法散步得這麼開得,所以朱治一方麵繼續裝作毫不在意得樣子,另外一方麵則是派了朱然進行查探。
江東幾個大家族,除了朱治的朱家,吳賁的吳家之外,基本上都有這個嫌疑。朱治自己沒有乾,朱然也不敢作這樣的事情,至於朱治的姐姐基本現在也是身居不出,更不可能參與這種渾水。吳家麼,作為吳夫人的家族,又是屬於外戚身份,一損具損,也不太可能做這種愚蠢的舉動,因此便是其他家族更有可能性。
謠言現在這個階段,還是在士族子弟當中流傳。畢竟一般的百姓隻管口中的吃食,身上的衣裳,哪裡還有多少閒心來理會關於孫權的什麼謠言?
不過,僅是在士族子弟之間傳遞的這樣消息,已經足夠有殺傷力了,孫權當下接任大權不久,正當穩固四方的時候,出了這個事情,就算是各地明麵上不說什麼,但是實際上縱然不陽奉陰違,也會對於孫權的掌控力打上一個問號……
一個謠言都搞不定,還能乾些什麼事情?
就像是後世電梯裡麵的那個屁,雖然不至於臭到熏死人,但是連個屁都不能壓下去,還能做什麼?
“顧家有何動靜?”朱治離開了桌案,坐到了一旁,一邊接過朱然奉上來的熱茶湯,一邊問道。
朱然垂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沒有什麼動靜?顧家皆於府中,並未外出……”
“嗯……”
朱治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低頭喝茶。
“顧家倒是撇了個乾淨……”朱治將茶碗擺放到一旁,“那麼另外兩家呢?”
“回稟父親大人,”朱然回答道,“都是沒有出門……陸家就不說了,就連張家也都閉門不出……”
“哼哼……”朱治冷冷的哼了兩下,“樹欲靜,奈何風不止!此番市坊之內日益喧囂,豈是閉門即可免之!”
正說話之間,門外有朱治的幕僚前來,低聲向朱治稟明了幾句。
朱治眯縫了一下眼,然後點點頭說道:“某知之……可有他言?”
幕僚又低聲說了幾句。
朱治沉吟了片刻,說道:“且備些衣食,裝上一車,也送往四方居!”
孫權往四方居送了衣物食品,作為吳郡太守的朱治,自然不可能也無動於衷。畢竟四方居是在吳郡的範圍之內。
幕僚點頭應下,旋即而去。
朱治望著堂下在風中搖曳的樹梢,說道:“然兒,此事仍需抓緊……造謠之人一日不伏法,市井之中變不得安寧……吾身為吳郡太守……屆時必然擔責!若是某親自出動,又顯得欲蓋彌彰,反而不美……而旁人麼,又不得信,便隻能你去……切記,此事不可大張旗鼓,隻能暗中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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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四方居外山坡之上,小喬卓卓而立。
隱隱的,從四方居內傳出了一陣洞簫的聲音,嗚咽婉轉,飄渺哀怨。
“是姐姐!”小喬叫道,一把抓住了身邊周瑜的袖子,“是姐姐!”才笑著跳著叫了兩聲,旋即淚崩,“嗚嗚……是姐姐,姐姐……嗚嗚……”
周瑜默默的握著小喬的手,靜靜的聽著。
過了片刻,周瑜忽然鳳眼一睜,不怒而威,旋即充滿了哀傷,“邶風,綠衣!此乃綠衣!孫仲謀!好一個孫仲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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