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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6章 誰於案上(1 / 2)

冀州,鄴城。

雀山。

這裡是建造了一半的宮殿群落,有些已經完工了,但是還有一些隻是搭箭了一個架子,一堆一堆的青石和木料,顯得有些落寞。

這裡原本的勞役,之前被袁紹調去了作為攻打曹操之時輔助運糧勞作,而在其中,很多人並沒有回來……

夕陽即將落下了,修建了一半的宮殿之中亮起了點點的火光。

這一片宮殿依山傍水,風景麼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是當下,依舊在宮殿之中的人,卻沒有任何心思去看什麼風景。

在雀山之下,是一座新立的軍營,駐紮那些跟著袁紹從前線退下來的那些兵卒,那些跟著袁紹時間較久,在忠誠度上比較靠得住的那些兵卒。兵營之中,也有些暮氣沉沉,不知道是擔心打攪了貴人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往日那種喧囂和吵鬨都沒有。

各個方麵傳來的情報,讓袁紹以及麾下的謀臣都鬆了一口氣。

曹操似乎並沒有進兵冀州的打算。

斐潛也在忙著西域的一些事情,也在關中待著,沒有出兵。

這真是不幸當中的萬幸了。

袁紹敗退之後,郭圖逢紀等人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碰頭,進行戰局的推演,並且加緊了兵卒之間的調派和調整,擔心周邊的敵對勢力趁著這個機會來進攻冀州,然而現在的局麵,似乎是安全了?

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麼周邊的這些家夥沒有來趁火打劫,但是終歸這樣局麵,算是一件好事情……

然而,在確認了周邊比較安全之後,袁紹這一口氣鬆懈下來,便撐不住了,頹然而倒,已經有三天沒有下床榻了。

人吃五穀雜糧,怎麼可能不會生病?

袁紹也是人,所以生病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但是問題是,袁紹的病不是時候。或許說,像是袁紹這樣的人,什麼時候生病,都不是時候。

一直以來,從冀州到幽州,從幽州到青州,抑或是南麵的朝廷和兗州的曹操,其實都活在袁紹的陰影之下,然而現在這些似乎都準備從袁紹的身影之下脫離出來,先是朝廷,然後是曹操,而現在,又將是誰?

田豐之死,縱然讓郭圖和逢紀等人都有些兔死狐悲,抑或是物傷其類,但是有一種更為強烈的情感,壓製了這種情緒,這是一種從內心當中蔓延出來的不安,也是一種對於未來無法掌控的恐懼。

作為以自己智慧為傲的謀士來說,這樣的感覺非常的糟糕,就像是吃最為喜歡的粟飯結果發現飯裡麵有一條,嗯,半條蟲子一樣……

郭圖和逢紀,還有審配什麼的,平常即便是處於對立的狀態,偶爾要冷嘲熱諷一番,甚至也樂於落井下石,但是對於田豐之前製定的謀略,大體上還是有一個概念的,即便是嘴上不承認,在心中也是認可的,頂多隻是覺得自己也不遜色罷了。

然而袁紹並沒有按照田豐之前製定的戰略來做,中途變更了之後,卻有表示田豐這個那個的罪名,然後將田豐毒死在了途中,稱之為暴斃。

雖然袁紹之下的謀臣們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心中怎麼想的,恐怕就相當的精彩了。而這所有的一切思想,原本在郭圖,抑或是逢紀,還是審配,抑或是其他人的腦海當中,都不會產生的……

曹操以三萬人不到的數量抗爭,居然打贏了袁紹近十萬人!

這誰能想得到?!

雖然還談不上全軍儘墨,但是也差不多了,大批的冀州民夫青壯被曹操坑殺,縱然顯得曹操殘暴,然而也對冀州民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勝利者擁有處置戰利品的權利,而失敗者連抗議和抱怨都是一種奢侈的物品。

戰敗了,總歸是要有人承擔責任的。

是他們謀士不儘力麼?

抑或是兵卒不勇猛奮戰?

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自然不可能說是袁紹的原因,因此便是死去的田豐的責任了,反正已經死去的人是不會開口爭辯的,於是乎縱然和田豐比較有交情的審配也都沉默著,一言不發。

暗湧正在看似尋常的水麵下醞釀。

剛剛從雀山之上下來的郭圖,沉默著注視著雀山之下蜿蜒而去的雀水,久久的不言。

“公則兄……”遠遠的,有人在轉過了樹林,招呼道。

郭圖回頭一看,也拱了拱手,“元圖兄……”

兩人站在一起,共同轉頭看著流量不是很大的雀水,兩個人都隱約感覺到了對方有些事情,但是都沒有開口。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雀水依舊毫無情感的汩汩流淌。

半響之後,逢紀最終開口了,聲音有些沉悶,就像是一塊無形的絹紗蒙住了口一樣:“……近日消息……頗有些難以置信啊……”逢紀說得很直白,甚至根本沒有用什麼典故和隱晦的經文,就像是平常聊天,似乎也是向郭圖表示著,當下的局麵,還是開誠布公比較好。

郭圖“唔”了一聲,沒有接話。

“某有一友……”逢紀也不知道是不是無中生“友”,反正兩人心知肚明,“之前倒是勇猛,行獵常有獲,未有傷,傲於山林間,虎狼皆避之……”

郭圖“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某日,猞竊於其舍,吾友怒而擊之……”逢紀接著說道,斜眼瞄了郭圖一眼,“……不料反被猞所傷……旁人得知,便言其猛於虎,傷於猞也,多有笑……”

郭圖“哈”了一聲,然後說道:“世人皆如此……且不知元圖之友,後來如何?尤可獵虎乎?”

逢紀搖了搖頭說道:“某亦不知也……”

郭圖默然片刻,然後長長歎息一聲,指了指麵前的雀水說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逢紀也是沉默了下來,也跟著歎息了一聲。

兩個人默默又站了一會兒,郭圖拱了拱手,向逢紀告辭,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就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的說道:“聞正南兄身有不適?且不知當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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