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斐潛在平陽大張旗鼓的搞著學宮大比之事的時候,在陰山的趙雲,已經在安排著各項的事務,儘可能將一切的事務都安排妥當,因為趙雲他很快就又要出征了。
在陰山,主要就是三個方麵的事情,一個就是屯民,一個就是練兵,另外一個就是有關胡人方麵的事務。
屯民麼,按照漢製,自然是編戶齊民,這個事情因為陰山這邊大多數都是流民授田,所以早就有圖冊,所以按照圖冊進行收取賦稅也不是很困難,問題是因為隨著陰山的人口爭奪,土地從生田開發成為了熟田,糧食產量和糧食品種都在不斷的增加,原本趙雲和馬越較為粗狂的處理方式,有些跟不上專業的民政官吏了,所以這一次,河東的裴茂出任了陰山丞,專門負責民生政務之事,也算是給趙雲減輕了不少的負擔,也是讓趙雲可以暫且扔下這些政務,專心轉向軍事。
裴氏和斐氏,在春秋之時其實就是一家,隻不過後來分出來而已,所以大體上關係自然還是比一般的要親近一些的,如今驃騎將軍權勢越發的高漲,河東裴氏自然也就越發的密切起來,所以縱然陰山這裡不怎麼算得上是富庶的好地方,但是裴茂依舊來了,而且勤勤懇懇,沒有任何怨言,因為裴茂也知道,陰山這裡,非常重要。
要爭奪天下,自然糧草為先,沒有錢糧拿個屁去爭天下?
而現在驃騎將軍斐潛之下,平陽河東一塊的糧草潛力基本上已經算是定數了,關中雖說漸漸恢複,但是關中本身人就很多,未來可能還會更多,所以額外的陰山產量地,自然就非常的重要,而且現在陰山之處,不管是糧食產量還是糧食種類,都比前些年要多許多,不同的糧食需要的不同的儲藏方式,這自然不是趙雲或者馬越擅長的。
因此裴茂一來,就立刻入手開始整頓倉稟,一方麵計劃人手,準備秋收,一方麵修建倉庫,準備存儲,同時還整理了一些失修的道路。裴茂也不是一個人來的,也帶了一些家族之中的子弟,頓時一下子就將陰山的民政之事搞得像模像樣,有聲有色起來。
不得不說,世家士族雖然有這個那個的問題,但是這年月還真離不開這些世家子弟,打比方來說,世家子弟就象是人大政經係出身的,庶族再有本事,也是野雞大學畢業的,不管是眼界、經驗,還是待人處事上,往往差距都很大。
陰山這裡,流民來源繁雜,不僅是各地各區的,還有些“從良”的,再加上和南匈奴有些混雜,所以也有些混亂,如今裴茂自然看不過去,重新將民冊梳理了一邊,這個可不是什麼簡單排序一下的事情,還涉及到了許多鄉野之中的事務,比如鰥寡孤獨,都必須安排一下,同時裴茂還深入到了村寨之中,和普通百姓攀談……
當然,這也是漢代民生官吏,比如郡守縣令本身應該做的事情,隻不過因為漢靈帝從買官賣官開始,很多官吏的指標就成為了錢財的數量,導致從那個時候起,許多官吏就隻是注重斂財,對於不能有錢財收入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也從不作為,所以什麼探訪民生的事情,也就漸漸沒有人做了。所以到了現在,裴茂這個陰山丞,作為一個千石官吏,能夠真正蹲在地頭跟老農嘮嗑的,也算是不錯了。
有些裴氏子弟勸說裴茂,表示這樣沾染泥巴,一身土腥味試了身份,“應重其威,不當與老農語……”
裴茂竟然發怒,當眾嗬斥,“吾昔日於河東,家中亦是貧寒,常親耕壟畝,今且不論貴重,既任之職,便需民事!若見泥,便覺其穢,恐汙鞋襪,若嗅糞,即覺其臭,恐汙衣裳,若見老農,便覺其鈍,恐絕絲竹,如此距黎庶日遠,如何體察民情?!又如何知曉民意,上傳下達?豈非羞居高位,屍位素餐乎?!”
旋即裴茂將那個表示應該“應重其威”的子弟趕走了,不讓其繼續留在陰山。且不管這一件事情是不是作秀,抑或是裴茂有意為之,但是至少這樣一來,裴茂在陰山民眾當中形象算是樹立起來了,陰山之民也對於裴茂逐漸接納。
趙雲觀察了一段時間,偷偷的自己也記錄了一些裴茂的方法手段,然後這才和裴茂交了一個底:“驃騎屯田之策,租賦分等,勞役輪次,巨光兄需費心了……某現需備軍,不日將征也……”
“出征?”裴茂有些皺眉,倒不是裴茂敢對於軍事上麵的事情指手畫腳,而是既然要出陣,按照漢代慣例,想必少不了糧草儲備轉運,還少不了征調民夫勞役什麼的,不是說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幾乎就等於是多了一大攤子的事情。現在又值秋收,不管是從那個角度來說,都不怎麼好處理,所以裴茂才有些遲疑和為難。
漢代慣例,勞役什麼都是當地攤派,兵卒出陣,勞役什麼的就算是十取一,也會抽調了大量的人口勞動力,若是出陣規模更大,說不定還要更多的人……
趙雲笑了笑,他知道裴茂在擔心什麼,便解釋道:“巨光兄有所不知……此次出兵,多就食於敵……且引匈奴烏桓為兩翼,無需額外民夫勞役相隨……”
“就食於敵?哦,原來如此!”裴茂恍然,頓時讚歎道。“某竟然沒有想到!將軍果然遠慮……”
趙雲擺了擺手,說道:“此乃驃騎之令也,某不過是奉命行事……”
裴茂立刻接上,表示說道:“驃騎將軍運籌帷幄,吾輩難及也!”
趙雲笑笑,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說道:“巨光兄恐尚未見得單於,正值今日晴朗,便於某同行前去拜訪如何?日後也好相處……”
裴茂自然是欣然同意。
兩人點了護衛,向西而行,漸漸的離開了漢人的阡陌縱橫交錯的場所,進入到了有些胡人帳篷的地界。
這幾年,南匈奴人也漸漸的開始學著漢人定居種植莊禾,所以裴茂一路而來,便看見不少胡人在帳篷前後開了田地,種植了一些莊稼,此時也差不多進入了成熟期,還有些胡人在莊稼之間勞作,若是不看一旁的帳篷和牛羊棚欄,就隻看其勞作在莊禾之間的場麵,幾乎就和漢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裴茂見狀,不禁眉頭蹙起,對趙雲說道:“匈奴於此,竟然如此重農桑?觀之如漢家一般,恐其日久,便與漢民皆同也……若是如此,這將來……吾等將無可貨貿也……”
趙雲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聽聞裴茂如此一說,似乎覺得也有幾分的道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說道:“此乃教化之策也……”
“胡人,蠻夷也,終歸是……”裴茂搖了搖頭,說道,“驃騎此策未免懷柔過甚……待某過些時日,上表論諫一二……”
趙雲沒表示讚同也沒有反對,畢竟這個算是裴茂自己的事情,有些什麼想法給驃騎將軍斐潛寫表章,也是正兒八經的地方官員的責任,所以裴茂這樣表示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