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乃天助我也!』
夏侯惇意氣風發的站在岸邊的岩石之上,看著潁水奔騰而下,臉上多少帶出了一些興奮的神色。多少天了,都是跟在驃騎人馬後麵吃屁,現在老天爺終於是開眼,暴漲的潁水無形當中就等同於一路盟軍,將驃騎人馬的活動範圍頓時縮小,也不再是無跡可循。
夏侯惇對於這一方的土地,有著特彆的情感。
當年黃巾賊在這一片土地上肆無忌憚的破壞,搶劫,屠戮的時候,夏侯惇就憤而從軍,和大兄曹操一起,正式踏入了行伍之中,直至當下。
那時候曹操兵法還很稚嫩,也談不上什麼精兵,甚至有一次陷入得太深,被圍在舞陽附近,差一點就命喪黃泉,幸好皇甫嵩帶兵趕到,救出了曹操和夏侯惇他們。
然後便是不斷的南北征討,東西奔波,夏侯惇知道曹操有當下這一份的基業是如何的來之不易,甚至也非常清楚曹操現在麵臨的又有哪些困難,所以他一直戰戰兢兢,忠心耿耿,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直至碰上了驃騎人馬……
夏侯惇他在這一片土地上成長,他也自然要守護著這一片的土地。對於夏侯惇來說,驃騎人馬就和當年的黃巾賊其實相差不多,都是秩序的破壞者,都是曹操崛起的障礙。這一次,終於上天也站在了他的這一邊!
錢財什麼的身外之物,夏侯惇不是很在乎,沙場之上的生死存亡,夏侯惇同樣也不是很看重,他唯一重視的,便是曹氏的基業。如果犧牲他的生命就可以換來曹氏夏後氏的鼎盛,夏侯惇甘願一死。
在這一片的天空下,夏侯惇擊敗過山賊,黃巾,黑山,也擊敗過袁術袁紹,現在不過是將對手換成了驃騎而已。那麼今天,結果也是一樣,他將在這裡擊敗驃騎的人馬,才能振奮整個曹軍士氣。
這一次,曹氏上下麵臨的危機,比起之前還要更嚴重,如果再次失敗,曹氏夏侯氏的基業,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蕩,甚至有可能會傾覆動搖以至於垮塌!
曹操既然將潁川的防守重任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夏侯惇就必須在這個時候做出表率,將逆臣賊子驃騎將軍斐潛的人馬擊敗,然後趕出潁川,然後再揮師河洛,直抵函穀關下!
縱然困難,也必須如此。
夏侯惇站在碩大的岩石之上,目光炯炯的看著對岸。『來吧,出來吧,我知道你就在這裡……』
…… ̄ ̄!……
『嘖嘖……』
張遼砸吧了一下嘴。
這一次,竟然被夏侯惇給趕在了前麵,將他的去路給堵住了!如果不是下雨,裸露出來的潁水河床就是相當通暢的騎兵路線,可是現在這條路無疑就是被切斷了,並且反過來對張遼等人的行進做出了非常大的阻礙。
在這樣的情況下,更為熟悉地形的夏侯惇緊緊抓住了機會,搶先到達了三石灣,並且開始修建防禦體係,讓張遼多少有些頭疼起來。
『那個……要衝過去麼?』張晨站在一旁,帶了一些試探的口氣,低聲問道。
張遼用手指了一下遠處如同螞蟻一般在勞碌個不停的夏侯惇兵卒,『那邊,看見沒?這些家夥正在挖陷馬坑……衝過去,然後他們還有半渡而擊的優勢,不就是等於白送麼?』
『那我們……退回去?』張晨又問道。
張遼搖了搖頭,瞄了張晨一眼,然後說道:『你要這麼想,如果你是夏侯,你會怎樣來對付我們……他在這裡大張旗鼓的挖陷馬坑,難道不怕我們先看見?』
『這個……』張晨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張遼轉過頭,麵無表器的看著張晨,『這麼多年的講武堂學習……你小子似乎沒什麼長進啊……』
張晨頓時額頭上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滾滾而下,『夏侯有意讓我們看到?』
張遼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家夥故意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張晨下意識的就想要應一聲『意味著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忽然想起方才張遼的鄙視,頓時又吞了回去,繞了一圈之後就變成了:『將軍的意思是,這些個陷馬坑也就是嚇唬我們的?』
『嗯……』張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完全是……夏侯肯定也沒有到多久……所以這陷馬坑麼,多半也就來得及挖這麵上的幾個……一旦我們拖延,就保不準有多少了,不過強衝多少有些問題,還是要想個辦法……』
這幾個陷馬坑,其實就像是夏侯惇的挑釁。
張遼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讓張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實你也擔心……是不是……』
張遼輕聲念叨著,聲音細微,幾乎都被雨滴聲掩蓋過去,導致就連在身邊的張晨都聽不清楚……
……¬¬……
『我們可以進兵雒陽……其實真可以的……』夏侯淵齜牙咧嘴的說道,但是聲音也不敢放太開,隻是對著身邊的曹純嘟囔,『攻下雒陽,該死的驃騎就沒有退路了……』
曹操昨日到了兗州陳留,立刻就下令先將夏侯淵拔光了毛,呃,上衣,在軍營轅門之下公開行了二十鞭的軍法,並且告誡這二十鞭子不過是暫且收的利息而已,原本的敗軍之罪還要夏侯淵戴罪立功……
隨後曹操便讓曹純和夏侯淵立刻統領殘餘的曹軍騎兵,趕往潁川,馳援夏侯惇。而曹操自己也將隨後出發,一同前往潁川。
當然,雖然同樣是二十鞭,有的可能二十鞭直接就打殘廢了,有的麼隻是皮肉傷。夏侯淵自然就是後者,不要問為什麼,問了就是臨時工,所以夏侯淵依舊可以上馬,和曹純一同趕往前線。
不過夏侯淵不敢在曹操麵前齜牙咧嘴,也就隻能在曹純麵前宣泄不滿了,在夏侯淵看來,既然曹操已經趕到了兗州陳留境界,那麼距離雒陽不是等同於咫尺之遙麼,為什麼不選擇進攻雒陽,而是往潁川彙集?
夏侯淵念念不忘打雒陽,其實也並非是夏侯淵就對於驃騎將軍的整體戰略有多麼深刻的認知,而多半僅僅是因為他在雒陽左近戰敗過,所以他就想著在哪裡跌倒的就要在哪裡爬起來而已,並非完全是站在戰略角度考慮問題。
曹純一路上已經聽了夏侯淵嘮叨好幾次了,實在有些忍不住,不由得吼道:『此乃司空之令!』
夏侯淵頓時啞火了,然後不由得也放慢了戰馬的步伐。
曹純沒有繼續和夏侯淵糾纏,而是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