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西域的天空,蔚藍,廣袤,高遠,美得讓人心醉,然而當視線轉向下放,那麼灰黑,灰黃,灰褐,便是讓人覺得汙濁。
清晨,一輪金色的太陽升起,將光芒灑滿整個的空間。小方盤城上的大纛在風中飄揚,黑紅色的旗麵和巨大古樸的『漢』字沐浴在金色的朝陽下,顯得凝重且滄桑,也隱隱帶著一種俾睨天下的氣勢,讓人魂為之奪。
高順站在大纛之下,看著遠方如同螞蟻一般蠕動起來的龜茲等人。
『嗚……』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牛角號聲,旋即更多的牛角號加入了進去,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漸漸的形成了轟鳴之音。
高順四下環視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看到他們一個個有些緊張,但是更多的卻是興奮的麵孔,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終於來了……』高順手指城外,縱聲大叫,『擂鼓!準備迎戰……』
猛烈而狂暴的戰鼓聲霎時間衝天而起。
……╬ ̄皿 ̄=○……
呂布站在敦煌城外的高台之上,環視四周。
兵卒整齊的排列著,刀槍的寒芒似乎將太陽都嚇了回去,躲在了雲層之後。
呂布豎起手臂,高高的舉起,高聲狂叫道:『二郎們!開戰了!跟著某,某帶著爾等立萬世之功!』
『哦哦哦!』兵卒歡呼著,拍打著盾牌,頓著槍柄。
允二崇拜的看著呂布,叫得比誰都要大聲。
這個外形像是黑熊多像個人的家夥,在和呂布的比鬥之後,在呂布的大棒……呃,大戟的教育之下,頓時化身成為了呂布的忠實鐵粉。
對於允二來說,原本他以為力量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切。狼的力量比兔子大,所以狼可以吃兔子,然後虎豹的力量比狼大,所以狼就怕虎豹,而虎豹也不敢輕易的招惹黑熊,但是允二可以跟黑熊對擼,所以允二一直認為他就是最強大的,最厲害的,直到碰上了呂布。
呂布不僅有力量,還有極高的戰鬥技巧,這無疑是給允二打開了一扇他之前從來就沒有接觸過的新世界大門,不由得讓允二如癡如醉,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
唯一讓允二有些遺憾的,就是呂布沒有答應他學習呂布長戟的要求,甚至兵刃也換成了小一號的鐵棒,因為呂布說了,原來允二的用的兵刃,能放而不能收,想要學長戟,便先用鐵棒練一段時間,等能放能收了再說……
李儒裹著皮裘,站在敦煌城池的城樓之上,注視著遠處的呂布和那些兵卒,神情肅穆。
『大都護要出發了……』薑囧在李儒旁邊,輕聲說道,聲音之中似乎還帶著些羨慕。
李儒點點頭,嗬嗬笑了笑,『如今這西域,越來越有意思了……』
薑囧看著李儒。
李儒也沒想要薑囧回答什麼,而是指點了一下城外,『幾年前,某殫精竭慮,所圖所謀,不過是方寸之間,彈丸一城……』李儒張開了手,『而現在……人之所至,便是漢土!心之所至,才叫天下!』
城樓上高高矗立的大纛在風中劈啪作響。
薑囧抬頭看去,大纛上那個巨大的『漢』字象波浪一樣劇烈地翻滾著,猶如一條即將躍空而去的蛟龍在蓄勢待發……
李儒吸了一口氣,然後問薑囧道:『糧草輜重都準備好了?』
薑囧回答道:『都準備好了。』
李儒笑了笑,『那……就開始罷……』
……^-^v……
大小方盤城,因為處於沼澤區域,所以竟沒有修建特彆的護城河。
在西域,有護城河的城池也不多,雖然說所有人都知道,有護城河的城池,其攻打難度要增加許多,傷亡也會成倍增加,但是因為地理因素的限製,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有修建護城河的條件的。
原本在大小方盤城的沼澤地,就幾乎等同於護城河,而現在冬季來臨,雖然說沼澤地不容易冰封,但是也有許多原本軟塌塌的區域開始變得僵硬,可以通行了,所以也就等同於老天爺幫忙填了大小方盤城的護城河一般。
龜茲頭人白熊,當然希望能夠將大小方盤城輕鬆搞到手,甚至可以一瀉而下,直接攻到敦煌,然後進軍漢人的河西走廊,但是很顯然,漢人並不想要放棄這裡,也做了一些準備,所謂棄城而逃這種事情,似乎並不會出現,也不可能出現。
龜茲頭人白熊對於什麼允戎的事情,並沒有太在乎,都是幾十年上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再來說有個屁用?
這年頭,還是要看誰的拳頭大一些。
龜茲頭人覺得自己的謀略很不錯,反正麼,漢人守城的能力麼,這麼多年來也是見識過,所以能不打城池還是不打比較好,而且漢人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常常死守不出,就像是大小方盤城一樣,自從龜茲等人秋天來了之後,便一直堅守城池,並沒有主動出來尋戰。
所以,龜茲覺得,隻需要做個樣子,將大小方盤城包圍起來,然後再帶著人侵入敦煌河西,那麼漢人就會慌亂,而一慌亂,自然就有機可乘了。
於是乎,西域的這群胡人聯軍開始行動起來,對於大小方盤城佯攻,而大部隊則是在龜茲白熊的帶領之下,如同潮水一般撲向了敦煌。
雖然是佯攻,但是對於大小方盤城來說,壓力也不算是輕鬆。
不管是龜茲人還是焉耆人,都擅長弓箭,隨著一聲令下,圍城的胡人衝進了射擊區域,開始對城牆進行壓製射擊。數千隻的箭矢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像是吸血的尖嘴獸一般,尖嘯著投向了城牆之上,尋找著血肉的氣息。
高順大呼:『舉盾!』
盾牌兵斜舉長盾,弓箭手掩於盾後,長矛兵和刀斧兵全部伏於盾牆之後,大家神情緊張,屏息以待。
長箭撕裂空氣,發出雜亂且刺耳的『咻咻』之聲,瞬間及至,接著就是長箭落到城牆上或是盾牌之上的雜亂之聲,不絕於耳,再接著就是所有的聲音彙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嘯叫。
胡人組建了兩個頗大的射擊陣列,掩護著胡人對於城牆的攀附和破壞,在胡人高低不一腔調怪異的號令之中,長箭脫離了長弓,發出急促的厲嘯,爭先恐後地躍入空中,霎那間,整個空中布滿了箭矢,就象漫天的蝗蟲,頓時遮掩了陽光。
小方盤城的城樓之上,木質的城門樓的柱子上,釘上了橫七豎八的箭矢,甚至還有很多後來的箭矢搶不到地方,便啪的一聲將前麵已經立在木柱子上的箭矢打掉,一起跌落在地,而騰出來的空間又在下一刻被填滿。
城門樓上的瓦片,有的也被射落,砸在城牆之上,劈啪之聲當中,摔一個粉碎。一些紅黑色的大漢旗幟,在長箭的肆虐下發出了痛苦地呻吟,被一隻隻利箭洞穿的麵目全非,依舊艱難的矗立著。
老樹皮,不是真的那個樹皮,而是個人名。
老樹皮是個老兵,他已經從軍七年了,他一直很慶幸自己是個弓箭兵,他認為這是他活到現在的主要原因。弓箭兵麼,總是能夠距離敵人遠一點,追擊的時候跟在軍隊的後麵,逃跑的時候跑在大軍隊的前麵。
七年了,沒什麼升官,到了現在也僅僅是一個什長。和他同時投軍的,算是同期戰友罷,自然也有一些升官發財了的,不過更多的,則是在戰場之中死去了。那些人比老樹皮要更強壯,更敏捷,更有力量,所以他們成為了刀盾手,成為了肉搏兵,然後……
就往往沒有然後了。
透過盾牌和城牆之間的縫隙,老樹皮看見城下黑壓壓的一片胡人,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胡人真他娘的能生,又是男女都能開弓上陣,老樹皮甚至看到在弓箭隊列之中也有不少的女胡人……
箭矢呼嘯著,有幾根差一點從老樹皮觀察的縫隙當中鑽出來,嚇得老樹皮連忙縮了縮脖子,卻轉頭看見身邊的小年輕正目不轉睛盯著他,不由得有些老臉微紅,咳嗽了一聲,『你小子,瞅啥呢?』
這個小兵,是新來的。
叫做二狗子還是二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