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諸葛亮忍不住問道。
斐潛往東麵看了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是陛下……』
諸葛亮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然後看著斐潛的背影,愣了片刻之後,才重新跟上,隻不過看起來似乎腰背比之前還要更加挺拔了一些……
但是諸葛亮依舊沒有意識到,驃騎將軍的很多東西,不管是破綻也好,秘密也罷,很多都是擺在台麵上,隻不過有的人能看到,有的人看不到,有的人即便是看到了,也會被忽略掉,直至最終才會恍然大悟……
……?·??·???……
幽州。
漁陽。
曹純想要擴大騎兵的隊伍。
非常想,朝思暮想的那種想。
因為趙雲的威脅讓曹純坐臥不寧……
現在漁陽有大概不到兩千人的騎兵,但是其中隻有一半是老兵,其餘的是這一段時間不斷補充進來的,但是如果說要對應趙雲的威脅的,這樣的騎兵隊列,曹純覺得顯然不可能支撐多久。
蹋頓死後,他的部落可以算是一支騎兵部隊的來源,若是將這些也全部都算上去,大概能有六千多,但是這些烏桓人雖然期數精湛,但是戰鬥素質卻未必高,於驃騎將軍的手下騎兵相比較,戰鬥力並不占據優勢,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些人的忠誠度,並不是很高。
雖然說現在這一支烏桓人依附在漁陽左近,好像對於曹純的號令會遵從的樣子,但是曹純知道,這隻不過是表象,就像是大漠之中許多部落一樣,他們依附著強者,但是一旦強者倒下,他們就會像是鬣狗一樣在屍首上啃咬,然後決定跟著下一個強者,亦或是自己成為那個領頭的人。
就像是當年匈奴倒下之後,鮮卑起來了一樣。
能保護自己的,尤其是在大漢邊疆這種區域,隻有自己的力量,隻有手中的刀槍。
雖然烏桓人有和漢人合作曆史,但是曹純不覺得自己可以掉以輕心,雖然說曹純儘可能的給這些烏桓人相對公平一點的待遇,讓他們知道他們跟在曹氏大旗左右也是同樣的保護他們自己的族人和財產,但是曹純也知道,如果說萬一蹋頓的死真相被揭穿,那麼就會麵對在背後捅來的刀……
曹純就感覺在漁陽,就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樣,局勢不穩,周邊都是敵人,又無兵可用,無援可待。原本曹操的補給應該是準時抵達的,但是後來就出現了一些問題,一些是天氣的問題,一些則是人為的問題。
更為重要的問題是,曹純感覺到了血腥味的逼近,這是一個武人的直覺,他認為戰爭很快的就會來臨了,或許就是雪化的那一天,就可能聽到戰鼓的轟鳴……
而想要進行一場戰爭,錢糧器物自然少不了,但是漁陽現在,似乎支撐不了這樣的戰爭消耗。漁陽郡奔來的的物產還算是比較豐富,盛產鹽鐵,曾經是幽州賦稅收入最高的郡,也是人口眾多的北麵邊陲重郡。不過現在麼,大多數有實力離開的,都已經搬遷走了,剩下的便是一些舍不得,或是走不掉的人留在了這裡,整體經濟實力下滑了許多。
幸好的是,幽州今年雪下得特彆多,也化得晚,直至現在,漁陽城外的荒野之中依舊是白雪一片,斷絕交通,這讓曹純多少還有一些心安。
隻不過心安也不能代表坐等,因為血腥味似乎就在曹純鼻子尖上縈繞,若有若有,揮之不去。
『沮軍師……』曹純扶著漁陽城池牆頭,向遠方眺望,『鮮卑之事,軍師覺得如何?』
軍師在漢代,是一個很大眾化的職務,幾乎等同於後世的『參謀』,或是『副官』,若是對應於後世企業之中,便是各種副經理,連個『總』字都帶不上的那種。
沮授並沒有在意職稱,或者說在意了但是沒有表現出來,聽到了曹純動問,便說道:『其中多有不妥。』
鮮卑人派人過來聯絡,說是願意和曹純聯手,來應對趙雲的威脅。雖然說盟約這種東西,從誕生的第一天開始,就是等待著被撕毀,但是在某些時段來說,還是具備一定的效用的。
『那麼,沮軍師可有妙計?』曹純問道。
曹純也不相信鮮卑人。這個世道,哪裡會有什麼說兩句話,然後就會有精誠合作,兩小無猜,呃,大概這個意思罷,然後立刻會步調一致,默契配合的?
『若是某所料不差……』沮授皺著眉頭,緩緩的說道,『怕是驃騎又是重創了鮮卑……鮮卑方有此舉……』
『什麼?』曹純忍不住再一次看向了野外,那些白黑之色,依舊刺眼,『怎麼可能?這……這番天氣,如此道路……』
『將軍忘了去年驃騎如何襲得鮮卑王庭了?』沮授看著遠處,『大漠之中,胡人追逐水草而居,漂浮不定,一年之中,唯有冬季,不會遷徙……此便是大漠胡蠻最大破綻之處……原本此處破綻,也不算得什麼,畢竟誰也無法與天時抗衡,風雪為敵,有漢以來,唯有衛驃騎……而今又有斐驃騎……若是某,定也會再襲鮮卑,徹底免除大漠威脅……』
沮授這樣一說,曹純的神情立刻凝重起來。之前驃騎突襲了柯比能王庭,曹純雖然聽聞,但是依舊忍不住會將其歸入為類似於『龍城之戰』的範疇,而衛青的龍城之戰麼,不知道的人便是鼓掌叫好,而清楚其來龍去脈的,便是為衛青捏一把冷汗。
那是衛青第一次作為全軍統帥,出征匈奴,也是漢武帝抗住了大部分大臣的壓力,幾近於孤注一擲的舉動。因為馬邑之圍的失敗,大漢王朝之內主和派又一次站了上風,反正和親的是皇帝的女兒,出錢的是大漢的百姓,主和派一來不用出錢出力出人去打仗,二來說不得還有另外的好處,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主和派,在這樣的壓力和僵局之下,漢武帝才封了衛青為車騎將軍,統帥出征。
並不是漢武帝就已經在那個時候看出衛青的才能,而是漢武帝沒得選了,畢竟他才乾掉了王恢。而在馬邑之圍的時候,衛青還連個邊路統帥都不是,而在龍城之戰的時候,就立刻是全軍總帥了。
果然在龍城之戰之中,縱然四路出征,三路皆是敗落,唯有衛青頂風冒雪,奇襲龍城成功了。不是衛青一開始就想好了要突襲龍城,而是在那個時候衛青唯有搏命一把,要知道在沒有定位儀器的漢代,任何一場大風,都可能導致衛青偏離方向,然後永遠消失在大漠之中。
曹純之前以為,趙雲的上一次成功,隻是類似於衛青的那種運氣,而運氣這種東西自然是不可以複製的,現在聽聞沮授一說,頓時才明白過來,這不是運氣,而是能力,驃騎將軍斐潛之下的兵卒,有了在冬季長距離作戰的能力!
『汝,汝何不早言!』曹純感覺自己的後背有些發涼,甚至不由自主目光在城外巡視起來,似乎在尋找著一些什麼。
沮授歎了口氣說道:『某也是這兩天才想明白……若無鮮卑來使,某也未必能確定……』麵對新鮮事物,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反應過來,並且明白其運作流程的。縱然是沮授這樣的智者,其實也隻能是猜測居多。
寒冬大雪,躲著貓冬不爽麼?非要冒著雪艱難跋涉來這裡?等到完全開春化雪之後不是更方便麼?除非是有什麼意外,導致鮮卑人連這一兩個月也等不下去了……
那麼會是什麼意外的變故?能有什麼變故使得原本自大得仿佛是大漠王者一般的鮮卑也被迫低下頭來找明顯不是趙雲一路的曹純尋求合作了?
答案自然就很明顯了。
『而且……』沮授吞了一口唾沫,似乎接下來的話非常難以說出口,『而且……某懷疑,這鮮卑來使,也是……也是驃騎謀略之一……畢竟騎兵,利於野,不利於堅也……』漁陽,雖然目前有些殘破,但是畢竟還是有邊境底蘊在,整座城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對應戰爭而修建的,而且隨著修複工作的進一步推進,防禦能力自然會逐漸增強,所以縱然是聽聞驃騎有一些特彆的攻城手段,但是如果可以選擇不攻城就能擊敗對手,豈不是更好?
『什麼?!』曹純頓時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上冒上來,似乎和後背上的涼意連在了一起,『軍師之意,這鮮卑來使……』
『鮮卑使者多半是真的……』沮授苦笑道,『隻不過怕是這些鮮卑舉動,都在……意料之中……』
『這……這要如何是好……』曹純畢竟年輕,多少有些慌亂起來,『軍師可有定策?』
沮授歎息了一聲,『某……容某再好好想想……』
曹純不由得長吸了一口氣,隻覺得似乎那種血腥味,越發的濃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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