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麵對趙雲司馬懿的進攻的時候,兩個人的目標是一致的,能夠齊心協力進行防守,但是在發現趙雲司馬懿的大營有新的變化的時候,兩個人原先尚且能立於一處的基礎便動搖了。
夏侯淵原先就不滿意曹純搶奪了他的軍權,取代了他的地位,而且從某個方麵來說,夏侯淵在城西大營,遭遇了張郃鮮卑人的叛亂,雖然不能說百分百是夏侯淵一個人的責任,但是多少是有些關係的,戰後要是論功行賞,曹純保住了漁陽自然有功,然後他夏侯淵呢?
夏侯淵能獲得什麼?難道到了漁陽什麼都沒做,什麼可以稱道的功勳都沒有,然後曹操還會因此誇獎他,然後將軍權交給他麼?
顯然不可能,那麼要重新獲得軍權,自然就要有功勳,而在城中眼睜睜的看著,會有功勳麼?
夏侯淵不知道所謂的『減灶之計』麼?其實也不是,他知道,隻不過是因為夏侯淵想要立功的心思,比起曹純來要更加的急迫,所以即便是有風險,他也不願意就這樣放棄這樣的一個機會。
『可夜間多派斥候偵測……』沮授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將減少炊煙的事情上報了,遲疑了片刻說道,『此外,若是二位將軍難以決斷……不若再等二三日,以觀其變如何?若是誘敵,必然有埋伏,然此嚴寒之下,山野之中難以久待,見吾等不出,必然現身……若是真退兵,其營中兵卒漸少,夏侯將軍若是出陣而擊之,也是更加輕鬆……』
『嗯……』曹純沉吟著,看了一眼夏侯淵,『妙才以為如何?』
夏侯淵轉了轉眼珠,哈哈笑了起來,『子和做主就是!』
曹純眯了眯眼,然後對著沮授說道:『沮軍師所言不錯!就依軍師之策行之!』
『……』沮授低下了頭,就像是漁陽城頭的青磚一樣沉默了下來。
……┐??~??┌……
漁陽之人在追尋趙雲行蹤,在長安之中,也有人在尋找蹤跡。
『某且問汝,甄娘子去了何處?』
一名中年人皺著眉頭站在長安甄宓小院的門前,對著甄宓門房喝問道。
『小的隻是門房,豈敢問詢主上行蹤……』甄宓門房點頭哈腰,態度謙卑。
中年人也姓甄,為甄氏家族中人,受了甄儼之令,前來長安尋甄宓,可是自從第一次見到了甄宓之後,便是再也找不到了。
如今在見到甄宓門房如此形態,便是傻子也猜得出來甄宓是故意躲著他。
為什麼來找甄宓?
很簡單,三個字,描金扇。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小孩和女人的錢算是最好賺的了。
隻不過很可惜的是,漢代原本的士族女性商品,都是一些脂粉之類的東西,也甚少有什麼新鮮玩意,因此當斐潛的描金扇係列之中的那些仕女扇子,檀香扇什麼的一問世,頓時就受到了士族女性的追捧。
由此而生的利潤自然相當可觀了。
『去青龍寺!』甄宓不在家,中年人又不好破門而入,乾等也不是什麼有麵子的事情,於是乎琢磨了一下,便上了馬,準備前往青龍寺找甄宓。
甄宓在青龍寺有一家專門銷售仕女檀香扇的鋪子,在中年人想來,既然甄宓不在家中,多半就是去了青龍寺,但是實際上,甄宓並沒有去青龍寺,而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鄭玄授課的地方。
鄭玄到了長安,在初期的適應之後,也漸漸的擺開了道場,開始大吹法螺起來。鄭玄本身對於經學有非常深刻的研究,尤其擅長對於一些經學的注解,,對《易經》、《左傳》、《孝經》等等研究甚深,而且關鍵在於鄭玄對待每一個求學的士族子弟的態度都是始終如一,既不親切也不冷淡,頗有君子之風淡如水的架勢,便越發的有士族子弟前往求學。
司馬徽麼,可以說是成也水鏡,敗也水鏡。
因為之前司馬徽走的是識人路線,搞個什麼『隱鯤』、『鳳雛』什麼的,結果天下皆知,固然因此而得到了超人的名望,但是也引得許多士族子弟到司馬徽麵前亂晃的時候,並不是想要真的向司馬徽請教學問,而是希望自己是下一個的名號獲得者……
來找鄭玄請教學問的,鄭玄自然是可以輕易解答,但是來找司馬徽要名號的,司馬徽卻不能隨意給,兩項比較之下,司馬徽頓時尷尬許多,心中不免大大的升起比如像是『先來的』類似的想法,卻又非常的無奈。
鄭玄並不是住在長安城內,而是在長安西郊山腳之處落腳。此處名為小獅子山,山側有一小湖,形狀頗圓,平日裡麵水波不興,宛如鏡麵,故被稱之為小鏡子澤。
在小鏡子澤旁,便是鄭玄和弟子郗慮等人居住之所。草堂十餘間,每日一講,隻講半個時辰左右,最多一個時辰,畢竟鄭老頭也年紀大了,身體不支持。有時講聲韻,有時講經文,不一而同,全憑鄭玄心意,從不提前預告,士族子弟前來也沒辦法提什麼要求,隻能說像是每日開獎一樣,想要聽些什麼課程全憑運氣。
士族子弟大部分都是居住在長安城中,又或是附近的陵邑,上午眼巴巴的趕過來,聽鄭玄講授一堂課,也基本上到了中午了,雖然說漢代人一般都是吃兩餐,但是對於士族子弟來說,吃個點心喝個茶什麼的,自然不能叫做正餐了,所以也不犯忌諱,不算僭越。
於是乎在鄭玄授課完畢之後,在小鏡子澤之處,就常常有士族子弟圍起幕布,相約烹茶,或是爭辯,或是論道,成為了繼青龍寺之後的又一個聚集點。
青龍寺更像是後世超級大賣場,什麼都有,從西域的寶石,到川蜀的錦緞,上古書籍的翻刻,蔡氏新出的書作等等,幾乎無所不包,而鄭玄小鏡子澤這裡就像是私房菜館,想要吃什麼不能點,全靠廚師做,也沒有什麼其他的項目,所以風格完全不同,不具備可比性。
但是人麼,天性之中,多少有點『賤』的成分,鄭玄之處也是如此。鄭玄講課越是隨心所欲,便越是有人願意前來天天摸個獎,若是碰見了正好鄭玄授課講到自己學問瓶頸之處,多少有些融會貫通之下自然便是欣喜的大肆宣揚,使得在關中之地,士族之中,很自然的就存在了所謂鄭玄式的『幸存者偏差』,似乎來聽了鄭玄授課,便都可以茅塞頓開一般……
若是正常時分,當下小鏡子澤旁,當有些野花燦爛,春光可賞,但是如今卻是蕭瑟一片,冷冽寒風。
巳末時分,午時將近,雖然沒有下雨雪,可是依舊暗雲低垂,天色晦暗得如同薄暮,澤湖之畔幾朵不多的野花也失去了春光之中灼灼鮮豔之色,隻恨自己沒有梅花的傲雪風骨,或是山茶的淩霜之姿。
甄宓披著一件黑羔裘,在小鏡子澤旁靜靜端坐,黑色的羔裘襯著細嫩白淨的麵龐,更是顯得精致幾分,嘴唇淡淡的紅,彆有一種明麗顏色。
在甄宓身邊,像是小兔子一般乖巧的婢女眼珠咕嚕嚕轉著,似乎想要說一些什麼卻不敢說的樣子。
『真是大好春光啊……正當好作畫……』
甄宓輕輕說道,眉眼之中略有譏諷之意。
『畫分六門,人物、屋宇、山水、鞍馬、花鳥、鬼神……』甄宓提起筆,在麵前的桌案之上描繪著,『可惜是畫鬼容易畫人難……』
冀州來人了。
當年這些家夥不想走,然後就讓甄宓走,這些家夥不想改變,所以就讓甄宓改變,這些家夥不想要犧牲,因此就讓甄宓去犧牲,這些家夥不想要出賣色相,故而讓甄宓出賣色相。
現如今,冀州不好過了,又找了上來,責問甄宓為何沒有什麼進展,為什麼沒能反哺家族,為什麼不將描金扇的生意讓出來……
小兔子一樣的侍女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伸了伸脖子轉頭看了一眼,立時說道,『小娘,辛家娘子來了……』
甄宓將筆放下,盈盈站了起來,頓時將笑容擺在了精致的臉龐上,迎了上去。
『甄姐姐,為什麼選這個地方?湖小山低,有什麼意思?』辛憲英蹦跳著,下了車便是一頓抱怨,『還怪冷的……嘶……』
甄宓笑容很是雅致,一邊引著辛憲英就坐,一邊說道,『鄭師於此,山雖不高,然聚鐘靈,水雖不多,可沁心性,有何不美?』
辛憲英撇了一下嘴,然後看了看在遠處的另外一群士族子弟,皺眉道:『可惜此處蠅蠅蜂蜂,少不了縈繞攪事,真是煩人……』
甄宓笑容依舊,『如此不是正好麼?也讓這些自詡偉岸之輩,看看我等手段……呀,王娘子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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