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手當中學習成長,向來就是曹操擅長的事情……
曹操等人登上點將台的時候,那些具裝騎兵的扈從正在輔助騎士著甲,同時整理戰馬的鎧裝,最後幫助騎兵上馬。當然這些扈從的裝備就相對簡陋了一些,基本上就隻有皮弁和皮身甲而已。
但是沒有人關注到那些扈從,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被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具裝騎兵所吸引了……
『這全身鎧甲,怕是不輕罷?』
『怎麼看也要上百斤?』
『壯哉!勇士也!』
曹操聽著身後那些嘁嘁喳喳的聲響,臉上雖然沒有多什麼笑意,但是眼眸之中原本的凝重倒是輕鬆了不少。
再看那些具裝騎兵列出陣型,然後左手挽韁,控禦坐騎,右手馬槊呈四十五度角斜舉向上,前後三排,相隔各三十步,排列出整齊的隊列的時候,當先一人高高舉起了馬槊,朗聲大喝:『啟稟司空,皆已備齊!』
曹操一擺衣袖,『出戰!』
轟隆隆的戰鼓聲響起,起初的時候並不是太急切,具裝騎兵也緩步向前,隨後沉重的馬蹄聲也跟著鼓聲漸漸加速,最終激昂起來,無數的泥點和塵土在馬蹄下翻飛,長長的馬槊閃耀著冰冷的寒芒,戰馬鐵蹄落地,聲音幾乎要蓋過了鼓聲,即便是曹操等人站在點將台上,似乎也能感覺到腳下的木台在不停的顫抖著……
轉瞬之間,第一排具裝騎兵已然衝近了『敵陣』,百支馬槊刺處,當麵的標靶、木樁紛紛被捅倒,激揚起大片的煙塵來,在曹操身後的冀州地方士族豪右各個伸著脖子看著,見此情形便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一時間倒是氣氛十足。
第二列第三列的具裝騎兵衝了過去,很快便徹底突破了『敵陣』,原本擺放整齊的那些稻草樁和目標靶,幾乎都成了一片稀爛,等這些具裝騎兵都通過了那片區域,便隻剩下了一片的狼藉……
觀看完演習,曹操便轉頭問袁熙:『此騎戰力,卿以為如何啊?』
袁熙不禁微微打個哆嗦,隨即低頭拱手說道:『強悍非常,當得萬軍!』
曹操顯然很滿意袁熙配合的態度,又是轉頭問冀州的這些士族豪右,然後這些冀州士族豪右也紛紛表示看了曹操的這具裝騎兵的演武,便更有信心了,一片頂五片什麼的,爬床上梯翻牆什麼都不帶喘氣的……
曹操又招手叫來了幾名具裝騎兵,然後讓這些冀州士族豪右可以近距離的觀察一番,以確定這些戰馬和戰甲不是用什麼竹木刷漆糊弄的東西,最後才笑嗬嗬的送走了這些人。
看著袁熙和冀州士族豪右等人漸漸遠去,曹操的笑容才一點點的收了起來,轉頭看向了曹休,說道:『如何?』
外行看個熱鬨,內行才知道門道。
曹休掀開了兜鍪,隻見頭頂上的熱汗滾滾而落,原本在兜鍪內的墊子,都已經是濕透了,『人皆重甲,馬亦著鎧,作戰之時,唯有一衝之力,不可久戰……更有一騎之費,不下百卒……』
曹操微微歎了口氣,『文烈之意,是言此靡費乎?若是真能以千破萬,倒也值得……』
曹休默然不言。
曹操也看著遠方,沒有繼續說什麼。
當然具裝騎兵的劣勢還不僅僅是這些,如果不是從驃騎將軍那邊偷學來了馬蹄鐵,就這麼跑上一次演戲,那些破碎的木樁木板,說不得就要壞了好些馬蹄!再加上如今天下馬場被驃騎將軍幾乎全數控製,曹操想要獲得可以承載具裝的戰馬,不僅要付出更多更昂貴的價格,同時還不能確保戰馬更替的儲備,一旦出現戰事損耗,補都沒地方補!
這些問題,使得眼前的具裝騎兵,實戰的價值不能說沒有,但是不像是普通兵卒一樣可以隨便用。而不能隨便安心使用的部隊,即便是戰鬥力再強,又能說有多少價值?
曹操拍了拍曹休的胳膊,說道:『此等具裝騎兵,便由文烈好生統領……』
曹休應下,然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說道:『明公不帶這些騎兵去荊州麼……』
曹操聞言隻是嗬嗬笑笑,擺了擺手。
曹休退了半步,不再複言。
曹操將這些騎兵放在清河訓練,一方麵是因為清河之地相對來說比較平坦,適宜進行騎兵的訓練,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清河之地原先也是對於曹氏接替了袁紹的統治,最為不服氣的區域,有這麼一隻『壕』強的騎兵,對於這些冀州土著而言,自然是一種強大的威懾力。
至於荊州之地麼,荊州北半部分還算是平坦,可以用騎,但是若是過了南郡,水網密布沼澤頗多,若是走騎兵不僅是路線單一,並且受地形限製很厲害,所以還不如普通步卒靈活。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些花了大價錢的具裝騎兵,現在其實隻能算是個樣子貨色,真要現在拉上戰場,恐怕很快就會被拆穿了,萬一折損了,曹操還真沒有本錢來重建,簡單來說,就是曹操現在的經濟已經是債台高築,搖搖欲墜。
掃蕩了冀州的鐵錠,曹操自然也不可能全數給現錢,很多還是欠賬。為什麼這麼乾?想想當年秦始皇收兵刃鑄金人,再看看曹操當下在冀州的局麵……
從某個方麵來說,曹操收冀州市麵上的鐵錠,將其價格推向高點,表麵上看起來是為了具裝騎兵,實際上還有一個隱秘的目的,就是為了使得冀州土著想要反抗曹操的成本增加,增加到這些人有些負擔不起的程度。
然後在某些時候,曹操還可以分批次的放出一些鐵錠,一方麵維護這個相對高昂的市場,一方麵賺取一些差價……
這,也是曹操跟斐潛學來的。畢竟當下戰馬的價格,已經是高到了讓曹操每購買一隻,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曹操謀劃荊州,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補充經濟上的虧空。
若是曹操在後世,定然就是各大銀行的黑名單上的常住人口。因為曹操基本上都是在負債經營,基本上都是在拆東牆補西牆的。
當年進兗州,兵力是找袁紹借的,然後卷了兗州的人力物力財力,收了青州,欠下一屁股的債沒得還,便是又卷了徐州,打得陶謙嗷嗷亂叫,眼見著債台搖搖欲墜,結果正好袁術搞出一個僭越的戲碼,曹操便是一拍大腿,再次找士族世家借貸打袁術……
借的錢,總歸是要還的。
打仗也是要花銷的。
曹操於是乎就像套用信用卡的高手,在不停的付出手續費,在擴大了自己的資產的同時,也使得自己欠的賬越來越多。隻不過很遺憾的是,曹操這些年,除了獲得了大量土地,可以收取原本的賦稅項目之外,並沒有創造出什麼具體的新型產業,生產出什麼新的產品來獲取經濟來源增長……
若是沒有人對比,曹操這種模式,其實也不算是有什麼問題,可問題若是和關中的驃騎將軍斐潛一比較,那就讓曹操不禁會有些感歎和頭疼。
然而讓曹操沒想到的是,他的頭疼,其實現在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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