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甘寧帶著水軍開始攻擊假裝架設浮橋的曹軍的時候,夏侯惇便有條不紊的下達了攻擊的指令。
隨著戰鬥的進行,剛剛殺上岸,準備摧毀浮橋的甘寧,很快就發現了事情不對了……
這些家夥根本不在意浮橋!
曹軍顯然是有備而來,原本看著像是捆紮起來準備搭建浮橋的木筏,其實是用來破壞船隻的!在木筏前端加裝了大號鐵釘,隻要撞上了船隻,很容易就卡在了船舷之處,而木筏上麵堆放著引火之物,也在岸邊的弓箭手射出的火箭之下,被迅速引燃!
前方有不斷順著水流拋出的木筏木樁,而甘寧原本擺出來的是登陸破壞浮橋的陣型,現在想要重新收回鐵錨掉頭,又因為身處於狹小的水域之中,一時間難以回旋。
原本被藏在河道河床上的鐵鏈被絞起,橫斷了漢水水麵,同時越來越多的木筏被扔了出來,甚至還有砍了一半的樹枝樹杈,雜亂的在水流當中翻滾,撞擊和夾雜在甘寧的船隻之間。
荊州水軍兵卒奮力想要將這些雜物推開,然而在雜物當中夾雜的倒鉤和鐵釘,一旦被釘上船舷,也不是那麼好處理的。越來越多的木樁木筏纏綿不去,然後導致船速越來越慢,相互擁堵在一處……
越是擁堵,便是越多的東西彙集在一起,火焰開始從木筏上蔓延到了船隻上!
『殺!殺出去!』
甘寧拔出戰刀,厲聲狂嘯,奮力搏殺,擊穿了曹軍岸上的包圍,帶著手下一麵退回船隻,一麵下令試圖指揮著船隻掉頭,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迅速的打開突破口,被曹軍擁塞住水道,那麼水麵上的這些荊州船隻,就遲早變成一個個的火炬,到時候他們想逃都逃不掉。
每一個荊州水軍也都明白這一點,他們跟著甘寧奮力突圍,推開擋住去路的木筏,甚至是自家的船隻,火焰升騰,濃煙滾滾,時不時有人被煙火熏得直接從船隻上一頭栽進了漢水之中!
夏侯惇也沒有閒著,雖然沒能在陸地上直接留下甘寧,但是他依舊在戰鼓聲聲當中不斷的發出號令,弓弩手在盾牌兵的掩護之下,從岸邊不斷的射出箭矢弩矢,間雜著火箭,使得甘寧手下的荊州水師越發的手忙腳亂,應對失措。
所幸的是,漢水滔滔奔流,順著水流逃跑,終究是有些便利的,另外即便是夏侯惇砍伐了大量的樹木,也是有限的,在密集的攻擊波次之後,多少也有些後續乏力。
甘寧舍棄了那些被引燃的船隻,狼狽不堪的逃離了夏侯惇的追擊之後,順流而下還沒有來得及緩過氣來,就看見原先毫不在意的那十幾艘屬於曹洪輜重船隻,在甘寧即將通過的時候便猛的衝了出來,船頭明顯是新加的撞角,閃耀著寒芒……
『轉彎!避開!』
甘寧大吼。
烈火熊熊而起。
原先荊州水軍努力去點燃的輜重,現在被曹軍自己點燃了,然而眼前的情形並不能給荊州水師帶來任何的喜悅,隻有無儘的恐懼……
……(⊙﹏⊙|||)……
飛熊軒位於長安西南方向,豐水之畔。在這方圓百裡之內,原本多處的村寨早在西涼兵亂的時候廢棄,如今則是成為了斐潛的屯田之所,有屯田兵所就位於豐水之處,自然也兼顧著看守劉琦和袁尚的職責。
劉琦呆呆的坐在飛熊軒的高台之上,衣衫不整。反正自家已經是如此境地了,也無須特意注重什麼儀容儀表,怎麼自由自在怎麼來,再加上如今時至六月,天氣也漸漸炎熱起來,也就敞胸露懷,形骸放蕩了。
對於飛熊軒的供給,斐潛倒也沒有特意克扣為難劉、袁二人,畢竟以當下驃騎的實力,彆說多養兩個閒人,便是多養兩百個也不是什麼問題,反正一般餓不死,但是想要吃得多麼精美,還像是之前那麼挑三揀四的,自然也是沒有。
其實劉琦也曾經不止一次的幻想過,想象著忽然之間他老子就從天邊,駕著七彩祥雲……呃,咳咳,反正大概差不多就是那樣,忽然有人來援救他,他就可以很高傲的站在長安城頭,然後將驃騎將軍斐潛踩在腳底下。
然後就醒了。
夢裡啥都有,但是夢醒了之後便是一片空虛寂寞冷。
有時候劉琦也會想,如果當初自己多努力一些,多聽他老子劉表的話一點,或者多學一學劉琮那個家夥,裝模裝樣的學幾天的經文,掉一些書袋子什麼的,他老子劉表會不會就不難麼討厭他,也就自然不用離開荊州,最終到了這麼個鬼地方來……
早知道……
早知道啊!
一些中二少年在小的時候會幻想著自己長大了就要如何如何,就像是劉琦在應該上學的時候覺得讀書多麼痛苦,想著自己長大了就不需要讀書了,但是等現在真的大了,不讀書了,被冰冷的現實一頓毒打之後,便又想起自己若是當年能好好讀書……
想起讀書,劉琦不免的又想起了袁尚。
和袁尚比較起來,劉琦就像是一個邋遢的乞丐。
袁尚每天會早起,然後即便是沒有多少仆從,也會仔細的打理他自己,然後穿著乾淨整潔的衣服,坐在庭院之中看書,看書,看書……
除了吃飯和睡覺,袁尚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看書。
有時候劉琦不禁會想,若是當年他有袁尚的一半,不,四分之一的讀書看書的這個勁兒,說不得討劉表歡心的,就是劉琦他自己,而不是劉琮那個小屁孩了。
每當這個時候,劉琦就很羨慕袁尚能有坐下來看書的性子,而劉琦他自己每次一捧起書卷,就覺得書簡上麵的墨字就像是各個都會跳舞一般,在竹片上七扭八拐,甩胳膊甩腿,然後怎麼都看不清楚,若是多用力看一會兒,就頭昏眼花昏昏欲睡……
劉琦爬了起來,搖搖晃晃下了高台,轉過了走廊,便看到庭院之中,袁尚果然還在盤坐,手中拿著一卷書簡,似乎讀得津津有味。
劉琦在袁尚身邊坐了下來,歪歪扭扭,用手扣了扣腳丫子,下意識的還舉到自己鼻子下聞了聞……
袁尚忍不住皺了皺眉。
『啊?抱歉……』劉琦往旁邊挪了一下,『我……』
『……』袁尚沒有放下書簡,也沒有說一些什麼。
『其實啊,我真羨慕你……』劉琦看著袁尚,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很真實的情感,『我一看書,就頭疼……』
當然,劉琦羨慕袁尚的遠遠不止這一點。
袁尚不論是外表,還是平日裡麵的舉止,都是劉琦所羨慕的,因為這些都是他所欠缺的,相比較而言,袁尚更符合一個世家子弟的標準,而劉琦就像是一隻混進了狼群的哈士奇。
劉琦絮絮叨叨的說著,說著他的煩惱,他的困惑,反正這個飛熊軒之中,能聽他述說的,也就隻有袁尚了。
袁尚像是有聽,又像是沒有聽,看著書,又像是沒有在看書,端坐不動,如同一尊精致的雕像。
半響,忽然在院外有兵卒高聲喊道:『伊機伯來訪!』
『啊?機伯來了?』劉琦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可能有什麼事罷,我去一下……』
袁尚依舊一動未動。
一直等到了劉琦走出了庭院,袁尚才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書簡,不知不覺之中,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淚,『看書……嗬嗬,嗬嗬,如今……我除了看書,還能做些什麼……至少,你還有伊機伯,而我……嗬嗬,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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