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這樣還不夠。若是真正的成長了,也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一個在曹操手中的劉琮,一個在斐潛手中的劉琦,一個在楚王手中的知罃,一個在晉國之中的公子。然後,是坐在寶座之上,卻也同樣也困在了寶座之上的天子,劉協,低下頭來問,『公乎?私乎?』
『既為私,亦為公也。』劉曄說道,『私者,得於知罃之父乃中軍佐,國之次卿也,公麼……晉楚相爭,終有一戰,距邲之戰亦有十年之期,乃試之也……』雖然之前的邲之戰是楚國贏了,但是十年之後,楚莊公已經去世三年。而年幼的楚共王繼位三年,楚國陷入權臣紛爭之中,晉國和楚國之間的力量對比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劉協緩緩的點點頭,不知道能不能聽出劉曄話裡潛藏的意思,片刻之後又問道,『為何同為十年拘禁,次卿之子後有智,然王公之子卻無名?人耶,運耶?』
知罃,也就是智罃,後來成為晉國霸業複興的最著名的功勳之臣,政治家、軍事統帥,而相對應的楚國公子在換俘回去之後便是沒有了下文,再也不見於記載。
雖然不清楚智罃當時上戰場的時候是多少歲,然後被俘虜的時候又是幾歲,但是從一般的情況上來推論,應該是青壯之年,二十上下,而十年的囚禁,正是這大好青春黃金歲月……
智罃不僅沒有被囚禁成為了一個廢人,甚至在和楚王臨彆的時候的問答,也是滴水不漏,有理有據,使得楚王不由得發出了感歎,『晉未可與爭。』
『狂風迷人眼,樹靜方見真。』劉曄緩緩的說道,『正如晉楚,紛爭不斷,各有勝負,焉可言其人耶,運耶?更何況晉國雖有「並國十七,服國三十八」,亦有範、中行、智、韓、趙、魏六卿相爭,後得封韓、趙、魏……』
劉曄在說『得封韓、趙、魏』的時候,特意抬頭看了劉協一眼。誰封的韓趙魏?自然是周王,周威烈王姬午。而這個姬午,可以說是一個標誌……
劉協目光微動。
一切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又似乎並沒有答案,隻剩下大殿之內斑斑點點的光華和大殿之外偶爾傳進來的風聲……
……o?▽?o……
荊州。
當徐晃帶著一票人馬出現在襄陽城的視線之中的時候,在襄陽城頭,幾乎是擠滿了兵卒和將校,紛紛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往西北而望。
夏侯惇也在這些人的中間。
自從得到了樊城被攻陷之後,夏侯惇就全麵收攏了襄陽城的兵力,重新編排了兵卒,甚至對於原本屬於蔡瑁的那些手下也不例外,雖然夏侯惇覺得蔡瑁不至於在襄陽城中搞出第二波來,但小心謹慎總歸是更穩妥一些。
見到驃騎人馬到來,城頭上的兵卒不免有些忙亂起來,傳出了一些嘁嘁喳喳的議論之聲。夏侯惇瞄了一眼,身邊的護衛會意,便走下去開始維護秩序。
曹軍的精銳,是青州兵。
而大部分的青州兵都跟著曹操南下江陵了,現在留在襄陽此處的,大部分都是豫州和冀州的兵卒,這些家夥麼,雖然調度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和青州那種百戰老兵比較,還是少了一份沉穩,缺了幾分膽氣。
為了迎接即將可能到來的大戰,夏侯惇在之前就已經將用於連續作戰之時的乾糧製備完畢了,而且還讓中下層的軍校士官一級級的向下許諾了來日勝利之後的犒賞,昨日更是安排好酒好肉的讓兒郎們饕餮了一頓。
按照原本的計劃,夏侯惇在漢水南岸,曹洪北岸,加上又有一些殘留的荊州水軍和船隻,就可以在有必要的時候進行兵卒調度和增援,甚至可以尋機偷襲驃騎的營地等等,甚至有機會可以破敵擒將……
然而現在,曹洪卻將樊城給丟了。
夏侯惇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將所有護衛都屏退了,然後獨自一人呆呆坐了近一個時辰。之前計劃都很完美,上中下三路,打野的也分配得很清楚,但是在碰上了豬隊友的時候,再好的計劃也是不頂用,一出門就發現自己是一個人而對麵是五個人再加上自家的豬隊友,一vs九的那種。
樊城和襄陽,就是禁錮荊州北地,漢水通道的一個枷鎖,但是現在枷鎖被打開了,對於夏侯惇來說現在去奪回樊城也沒有了意義,隻能是守著襄陽。
當夏侯惇再一次見到了驃騎騎兵縱橫來去的時候,即便是內心當中非常不願意承認,也無法否認當下斐潛麾下的精銳騎兵,不再像是之前那種隻能策應步卒大陣,隻能用來傳令斥候的簡單用途,薄弱力量了,而是可以改變勝負,決定生死的雄渾力量!
雖然夏侯惇儘力顯得平靜且沉穩,但是這種自家辛辛苦苦一番謀劃,然後卻隻能看著成功化為泡影的的感覺,卻像是一根木棍橫貫在了胸腹之中,頂得五臟六腑都是生疼。
夏侯惇的目光微微轉動,停留在了不遠之處的蔡瑁身上,停留了許久,才緩緩的收了回去。
蔡瑁雖說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裝作全神貫注的看著遠處,但是實際上也察覺到了夏侯惇的目光,更是覺得被夏侯惇的目光刺得有些頭皮發麻。
驃騎將軍不是不願意來荊州麼?
早知道……
蔡瑁心中盤旋著各種念頭,可是一個都不敢冒出來,生怕就這麼咕嘟一下,泄露出來的氣息就被身旁的曹氏護衛察覺到了。
不過也不是全數沒有機會,反正自家多少還跟驃騎將軍斐潛能拉上一些關係,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
蔡瑁隱蔽的吞了一口唾沫。
且看將來罷!
此時此刻城外的徐晃也沒有立刻要帶著人馬攻城的打算,畢竟還隔著一條漢水,又沒有攜帶攻城器械,所以其實這一次徐晃帶著人來,並非是為了襄陽城,而是為了襄陽城以北的這些荊州人口。
對於驃騎將軍斐潛來說,能不能得到荊州,其實並不重要,但是如果說能夠在當下這樣混亂的局麵之中,吸引一批荊州人口,不管是補充關中隴右,還是填塞到陰山北疆,都是極好的。
徐晃望著遠處人影晃動的襄陽城頭,微微而笑,這一仗,驃騎將軍原本就和爾等站得位置不一樣!
存人方能存地!
爾等還在計較這彈丸之地,一城一縣,驃騎將軍已經將目光放在了天下,放在了萬民身上,這上下之彆,何止雲泥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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