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這些年在秭歸之處積攢下來的財貨運不出去啊!
一路上都是流民,真要是掛印走了,沒有兵卒護衛,怕不是半路上連人帶貨都沒了!
愁啊……
兩個人都是真愁啊。
看看對方的臉,也就知道『愁』字怎麼寫的了。
『啟稟縣尊,縣尉,城下屈氏子求見!』
秭歸很早之前就已經因為流民的原因,四門閉鎖,嚴禁出入了。
『屈氏子來此作甚?』綦毋闓擺擺袖子,『可是又為流民而來?就說某已經知曉,正在處理,讓其反家,靜待就是!』
屈氏莊園安危,乾某屁事?老子自家都不保了,還有什麼心思管你屈氏莊園?再者說了,庇護你個屈氏又有什麼好處,消耗兵力不說,還吃力不討好。
兵卒轉身而去,但是過了片刻又回來了,『啟稟縣尊,縣尉,屈氏子言為秭歸安危而來,並有重要軍情需當麵稟報!』
綦毋闓和呂介相互對視一眼,然後綦毋闓說道:『吊將進來!』
很快,屈晃便是來到了秭歸府衙之內,稍微整理了一下因為奔波而有些淩亂的衣袍頭發,然後昂然走進了廳堂,向綦毋闓和呂介見禮,『見過縣尊,見過縣尉……』
『好說,好說,』綦毋闓笑眯眯的說道,『令尊遣汝前來,可有何事?』
屈晃說道:『縣尊在上,小子並非受父命前來,乃為荊州百姓請命而來!』
綦毋闓回頭和呂介交換了一下眼色,『此話怎講?』
『如今荊州風雨飄搖,各路諸侯鯨吞蠶食,不顧百姓流離,小子見之,心甚痛也……』屈晃昂首而言,倒是正義淩然,『今又有驃騎人馬,自西而襲……』
『什麼?!』綦毋闓猛地直起身,差點撞上了桌案,『此言當真?!』
『有多少人馬?位於何處?』一旁的呂介也急急的問道。
綦毋闓麼,原本隻是一個經學之士,對於經學上麵的問題多少還是可以的,勉勉強強用在民生政務上也過得去,至於在軍事上麼,就基本上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沒有多少概念的,因此也不會想著說是什麼要查探四周,發現異常……
呂介麼,雖說可以開的弓上得馬,舞得大刀殺得山匪,但是對於真正戰陣需要什麼,具體派兵布陣究竟要怎麼辦,彆看呂介對付山匪還是有些勝跡,但是基本上都是豬突了事,簡單來說就是f2a,因此這些時日來,也就和綦毋闓在秭歸內發愁,根本沒有派遣什麼斥候,也根本不知道魏延已經摸到了左近。
『領兵之人姓魏名延字文長,乃驃騎麾下征蜀將軍……其距此約百裡,兵卒數目隱於山中,小子不得見,故不知凡幾,預估至少有千人以上……』屈晃緩緩的說道,『其以船運糧草,必沿水路而今,若是小子所料不差,巫縣之地,怕是已經……』
『等等!』呂介瞪著眼問道,『聽汝之言,汝親眼見到了征蜀將軍?』
『正是。』屈晃將屈氏莊園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其兵卒倒也勇猛,然軍中紀律甚差……恐巫縣等地,多受其害也……』
聽聞屈晃單人直見魏延,綦毋闓不由得感歎道:『真是少年了得啊……嘖嘖……某也是早有聽聞,驃騎之下,兵卒勇猛……』
呂介也是皺眉,『城中兵卒一來缺乏操練,二來少有兵甲,若是……恐怕是……哎……』
『縣尊縣尉,雖說驃騎兵卒凶猛,然亦有破綻!』屈晃低著頭說道,『如今驃騎人馬來襲,若是不得秭歸,便不得東進,故而此戰避無可避也!戰必圍城,定收羅四方百姓假以用之,填塞溝渠,興修器械,即便是最終得守城池,城外流民恐怕也是百不存一!小子去年有幸聆聽縣尊講孟子儘心章,深有感觸,書亦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如今秭歸一來流民無著,二又有兵甲之威,一場慘禍便是眼前!小子鬥膽,先允了驃騎征蜀將軍,假言可勸縣尊投降獻冊……』
綦毋闓深深的皺起眉頭,沉聲說道:『什麼?獻城?!』
屈晃連忙跪倒在地而拜,懇切的說道:『小子知罪!隻不過若不以此言蒙騙驃騎人馬,怕是當下便是兵戎於前,百姓淪為牛馬,血漫大江!為千萬荊州百姓計,小子便隻能是先行假言,以穩其心……』
綦毋闓皺著眉,眉頭之間有著深深的皺紋,光都照不進去,猶如深淵一般的黑暗,沉吟半響,方說道:『先起來回話……汝和征蜀將軍是如何說的?』
屈晃就說自己如何在魏延麵前表示和綦毋闓有什麼關係,然後假言說一定可以勸得投降等等都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如今城中城防皆固,又有甕城,即可假意投降,引得驃騎人馬入甕!儘數射殺之!小子不才,觀得其將,莽撞有餘,治軍不足,若以財貨糧草為引,自當前來!若殺得其軍主將,小子便可為向導,掩殺其軍,焚燒其營,直破其陣,便可大勝,免秭歸受其兵害!』
呂介的眉頭不由得跳了一下,但是沒有說一些什麼。
『詐降?』綦毋闓捋著胡須。
屈晃目光清澈,看著綦毋闓說道:『正是!驃騎人馬定然以為小子言真,不以防備,便可一擊得手,如是便可輕退驃騎此軍,秭歸百姓,以及周邊流民,便可免此兵災是也!救人無算,造福鄉梓!』
『嗬嗬,即便是退了征蜀將軍,荊州依舊有曹孫爭鋒!』呂介在一旁終究是有些忍不住,張口說道,『如今秭歸流民,便是源於此來!即便是解得近渴,仍有遠水之憂!』
屈晃的目光有些無奈的垂了下去,點頭說道:『小子也知曉荊州糜爛……即便是秭歸得勝,亦是……』
屈晃很快又抬起了頭,雙手捏緊,大聲說道:『縣尊曾言,「君子當有所為」!即便是世態如此,又豈能袖手而旁觀?如今秭歸周邊,皆為荊州良善!大漢以忠孝為本,吾等又是讀得聖賢之書,當不違本心,挽民於水火,能救得一人便是一人,能救得一百便是一百,方不負先賢真意也!』
『更何況,秭歸之地,位於偏遠,曹孫二人,一時之間難以顧及,眼前唯有驃騎為害也!』屈晃繼續說道,『若是擊退驃騎人馬,即便是驃騎再派兵將,也需歲餘,屆時荊州南北戰定,亦可擇勝者而附之,如此一來可得戰功免兵害,二來又撫百姓靖地方,豈不兩全?』
綦毋闓摸著胡須,看了看呂介,又看看了屈晃,忽然笑了,『所言也有道理……真是少年英傑啊……賢侄不妨暫且休息,某與呂縣尉商議一二……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與答複……』
屈晃看了看天色,也確實日間西斜,便也不強求,跟著護衛下去休息不提。
看著屈晃走後,一時間綦毋闓和呂介都沒有說話,兩個人似乎都在思索著,衡量著一些什麼……
眼見著陽光漸漸昏暗下去,大廳之內也變得灰黃起來,一切的色彩似乎都在退化,失去原有的絢麗。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君子於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綦毋闓轉頭看了看呂介,『呂縣尉,汝意如何?』
呂介笑了笑,說道:『此屈氏子倒是有一點說得對了……』
『為何言?』綦毋闓問道。
『秭歸之處,便隻有驃騎人馬前來……』呂介盯著綦毋闓,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曹孫二人,無心顧於此也……』
綦毋闓一愣,然後緩緩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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