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甘寧揮舞著拳頭,『若某遇此事,亦毆之!』
魏延哈哈大笑,『算了,都過去了……』
甘寧點了點頭,『都過去了!』然後心中接了一句,才怪。要不然你個魏文長也不會特意跑到江陵來了……
……┐?~?┌……
襄陽城。
蔡府彆院。
蔡瑁坐在廳堂之內,臉色平穩。
楊儀則是在下首,雖說是低著頭,卻忍不住目光微微向上飄移,然後很快又收回來……
『威公……』蔡瑁的神色。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情緒,想他這樣的人,原本就是屬於不輕易動聲色之輩,現如今經過了荊州大變之後,更是越發的沉穩,『此次江陵之戰,多是不易啊……』
楊儀微微欠身,『不敢當令君讚……』
『汝家居江陵,江東賊來,便是首當其衝……』蔡瑁緩緩的說道,『汝斡旋於賊中,得保鄉老,定是艱險……如某所料不差,威公此次,家中恐怕是……折損頗多罷?』
楊儀俯首說道:『令君所言甚是。所幸江東之賊,直索錢糧,未害族人,故幸得全也……』
蔡瑁點了點頭,『難得啊,如此,楊氏上下,也算是逃得大難,必有後福是也。』蔡瑁輕輕在桌案上拍了拍,似乎是表示讚歎,亦或是什麼其他的情緒,然後才繼續說道,『可惜……如今襄陽亦遭戰損,民不聊生,百廢待興,否則威公所困,易之爾……』
楊儀眉毛一挑,『令君這是……疑某不成?』
蔡瑁麵色毫無變化,『威公說笑了……以威公為人,某怎會見疑?隻是某家倉廩,三征三調之下,亦是空空蕩蕩……這樣,既然威公今日求於某處,某自然不可坐視,便是餓了自家之人,也要讓威公飽餐……某這就開張憑條,威公可至蔡洲自取就是……』
『不必了!』楊儀站了起來,怒聲說道,『昔日聞蔡氏多有廚名,今日得見,果然不虛!某家中尚有節餘,便不勞令君破費了!告辭!』
蔡瑁也不生氣,微微點頭,『既然威公如此說辭,某也就放心了……威公慢走,某腿有疾,不良於行,便不遠送了,恕罪,恕罪……』
楊儀哼了一聲,甩袖子就往外走。
見楊儀走後,張允從後堂轉了出來。『這小子,脾氣倒是不小……』
張允自負傷從江陵一路逃回來之後,手下兵卒也是丟了一個乾淨,原本像是張允這樣的失土之將,是要被問責的,但是麼,眼下荊北又是十分的微妙……
曹操夏侯惇自然不會去管原本劉表手下將領究竟是有沒有儘職,而劉琮現在自保不暇,也沒有心思更沒有力量去懲處張允,所以張允便安然無事了,渾然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什麼失土失職一般。
『方才威公所言……』蔡瑁看了看張允,『可是當真?』
張允連連搖頭,『怎有此事?!若是其真有良策,某豈會不聽?!如今見江東兵退,便是托言邀功,真乃小人也!幸得蔡兄洞察明鑒,方不為其所蒙蔽……』
蔡瑁笑了笑,『是麼?』
『便是如此!』張允說的斬釘截鐵,然後看了一眼蔡瑁,又轉了轉眼珠,『更何況江東兵殘暴無比,荼毒江陵,此乃眾所皆知之事……某聽聞江陵左近,城內城外,簡直是十不存一啊……而此人於江陵之側,竟然可保其身,安有折損?!其可怪也歟!』
蔡瑁又是笑了笑,點了點頭,『此理,正也。』
蔡瑁幾乎可以肯定當時張允絕對是沒有聽從楊儀的計策,所以被搞得狼狽不堪,但是這個事情麼,蔡瑁不想要深究下去。因為對於蔡瑁來說,替楊儀出頭,並沒有什麼好處。楊儀隻會認為這個事情是他本來就應得的,並不會因此就對於蔡瑁感激涕零,獻出忠心。
相反,張允現在所能依靠的,便是蔡瑁而已。畢竟張允和劉表有些親戚關係,即便是投靠了曹操係列,曹操等人也不會真心重用……
因此蔡瑁特意先叫了張允來,然後再傳楊儀,就是為了擺明了施恩於張允,讓張允死心塌地的跟著蔡瑁走。
『故而……』蔡瑁拈著胡須,『知道應如何做了?』
楊儀在蔡瑁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定然會憤懣得有所怨言,要是讓張允和楊儀爭論當時在江東兵來襲之時究竟是誰對誰錯,張允顯然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所以隻需要抓住一條,反正江東兵占據了江陵一段時間,不管是楊儀虛與委蛇也好,還是拖延迷惑也罷,反正江東兵沒對楊氏動手……
至於究竟是因為什麼沒動手,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結果足以讓人懷疑楊氏上下是不是和江東做了什麼交易,甚至可能是出賣了荊州的利益,做了荊州人的叛徒,所以才能從江東人的魔爪之下存活。
張允會意,點了點頭,『某知曉了,這就去辦!』
蔡瑁微微點頭。
若是方才楊儀不嘴臭,罵蔡瑁原本的『廚名』是假的,蔡瑁也不會反過來去搞楊儀。楊儀若是將態度低一些,然後也不說什麼江陵的是非功過,隻是說自己逃進山中,等江東兵退了才返回家中雲雲,讓蔡瑁看在同鄉情誼之上,多少支援一把,高高捧一捧蔡瑁,給蔡瑁在荊州好好宣揚一下名聲什麼的……
按照士族之間的規則,楊儀若真的這麼做了,也就表示他欠蔡氏一個大人情,將來要是蔡氏找上們來,楊儀是要還這個人情的。
可偏偏楊儀隻想著討回自己應得的那一份。
要表明自己應該得到一些什麼,楊儀就必須證明自己做了一些什麼,因此楊儀就非常認真的和蔡瑁說江陵失守,究竟是怎樣,他自己是怎麼獻策的,張允又是如何說的,然後最後張允怎麼做的,他楊氏上下又是怎樣做的……
反正楊儀表示,他不僅是沒有過錯,反而在江東兵前來的時候維護了不少的荊州人,多少保留了一些荊州南郡的元氣,甚是有功……
即便是這些事情都是真的,又能如何?
有功,對誰有功?
劉表麼?劉表已經死了。
劉琮麼?劉琮已經降了。
然後是曹操?意思是想要和蔡瑁來爭功?
搞得好像是荊州上下,唯有楊儀一人殫精竭慮,周旋於敵,庇護鄉野一般。
這就隻能讓蔡瑁表示嗬嗬了。
若全數都是楊儀這個下屬的功勞,那麼讓領導的臉往哪裡放?
於是乎,就像是風一樣,楊儀在江陵城,是如何在江東人麵前卑躬屈膝,苟延殘喘,然後又被江東人所遺棄的言論就傳遍了襄陽城……
為什麼江陵那麼多人都死了,楊氏上下還活著?
這不就是明擺著的事實麼!
然後便是曹軍都以為是真的,派人去抓捕楊儀,懷疑楊儀是江東派遣前來的奸細……
楊儀慌亂之下,便是急急而逃,好不容易逃回了江陵,便是聽聞自家孩子說什麼有『故友』來訪……
楊儀之子還小,對於一些事情判斷能力自然差了一些,而楊儀一聽,便是色變,再看到魏延留下的名刺和錢袋,便是勃然大怒,將魏延留下的金銀扔了一地,『豎子辱某乎!些許飲水,直甚錢財?!留此金銀,便是諷某貪取財貨!該死,該死!汝竟然收之,目中可有為父?!啊?!』
將兒子收拾了一頓之後,楊儀憤恨稍微消了一些,左右尋思之下,最終隻能是卷了鋪蓋,攜帶細軟,帶著老小奔江東而去,算是坐實了之前襄陽之中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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