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大王子擺擺手,『三弟和旁人不一樣……隻不過,三弟啊,我就有些奇怪,父王……父王他這麼喜歡你,為什麼昨天晚上不讓你出來見驃騎將軍呢?』
『這還用說麼?肯定是怕他一時講錯做錯了什麼,然後惹怒了驃騎將軍了啊!萬一……哈哈哈,豈不是……哈哈哈……』跟班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看見了沒有,這是驃騎將軍賞給我們大王子的!這叫漢玉!所謂謙謙君子,可配玉璋!這說明什麼,說明驃騎將軍喜歡我們大王子!認可我們大王子!卻不知道……驃騎將軍可有賞賜三王子你什麼啊?嗯?』
三王子往一邊讓了讓,然後便是舉步就走,『我沒有什麼獲得什麼賞賜……大哥,嗯,兄長,沒事我就先走了……』
『你!無禮!』
跟班還待再說什麼,卻被大王子攔著,『行,三弟你忙罷……』
看著三王子走遠,大王子微微眯著眼,冷哼了一聲,『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朽木不可雕也!』
『正是正是!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
『啊哈,哈哈哈哈……』
……o……
另外一邊,走到半路上,斐潛醉醺醺的樣子也同樣收了回去,看得斐蓁一愣一愣的。
斐潛嘿嘿笑,要是沒有這點本事,想當年……嗯,算了,後世陪大領導小領導喝酒的日子,簡直就是不堪回首,沒有點裝醉的技能,那就真的隻能肝陪了。
黃旭遞過來了一個小竹筒。打開之後便是酸味撲鼻而來,斐潛微微抿了一口,頓時一個哆嗦,僅存的一些醉意也跟著消散了大半。
斐潛蓋好蓋子,扔回給黃旭,然後衝著斐蓁招了招手。
『這一路上,我什麼都沒有問你……』斐潛說道,『你知道為什麼罷?』
斐蓁點頭說道,『知道,父親大人沒有問,是不想讓我隻想父親所問的那些問題,而是應該多看多想……所有的問題……』
斐潛輕輕的轉動了一下馬鞭,『那你先說說看,你對南匈奴……怎麼看的?』
『南匈奴已是休矣!』斐蓁沉聲說道。
『何以見得?』斐潛問道。
『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謀稽乎誸,知出乎爭,柴生乎守,官事果乎眾宜。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鎒於是乎始修,草木之到植者過半而不知其然也……』斐蓁緩緩的說道,『便是如此……』
斐潛轉過頭來,『嗯?你看莊子了?』
斐蓁點頭說道:『從平陽藏書樓裡麵拿了一本二娘寫的……』
『哈,你自個兒的春秋都還沒有看完……』斐潛緩緩的說道,『貪多,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孩兒謹記,也隻拿了這一本……』斐蓁說道,『當時順手取了,恰巧翻看到了「儒以詩禮發塚」……便是覺得有趣,方取而觀之……』
斐潛哈哈一笑,點了點頭,『也罷……莊子此人,多有偏激之言,不可全信,當細細甄彆……』
斐蓁問道:『為何?』
斐潛轉頭說道:『便如「儒以詩禮發塚」,蓋天下發塚者,皆儒者乎?』
斐蓁點頭說道:『孩兒明白了,當如春秋一般,不可死讀書。』
『然也!』斐潛笑了笑,說道,『再來說南匈奴……』
『如今南匈奴根基已毀……便如無本之木,生機已絕,雖說當下生活無礙……』斐蓁說道,『便如綿諸、義渠一般……』
春秋之時,秦國和西戎接壤。西戎諸部落中較強的是綿諸和義渠。當時綿諸王聽說秦穆公賢能,就派了由餘出使秦國,原本可能也是先要讓由餘刺探一二秦國的虛實。
秦穆公隆重接待由餘,向他展示秦國壯麗的宮室和豐裕的積儲,向他了解西戎的地形、兵勢。在挽留由餘留在秦國的同時,秦穆公給綿諸王送去女樂美酒,使得綿諸王安於享樂,不利國政,而由餘回去之後進諫的一些良策,綿諸王也根本沒有心思聽從。
最終,秦國等綿諸衰敗的時候,便是一舉出兵,擒拿了綿諸王,進而統禦了西戎其餘小國。
斐蓁的意思就是說南匈奴現在就像是綿諸王一樣,安於享樂,不理朝政,最終便是會走向滅亡。
斐潛哈哈笑了笑,然後說道:『隻是對了一半……』
『怎麼又是一半?』斐蓁一拍腦門,然後問道,『敢問父親大人,這另外一半……』
斐潛用手一指,『到了陰山城之後,再告訴你!』
陰山城,便是最先徐晃等人築建而成的軍寨,然後經過不斷的擴建和修葺而成,當下方圓數裡,依據山勢,頗有雄渾之氣。
李典已經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便是出迎,將斐潛接回了城中。
雖然說斐潛是裝醉,但是多少也是喝了不少,回到了城中沐浴之後,又是歇息了一會兒,才算是徹底的酒醒,坐到了廳中一邊和李典喝茶,一邊詢問關於陰山騎兵的訓練事項和周邊的情況。
如今斐潛的騎兵的補充來源,其中大部分都是出於陰山的訓練場,每一個騎兵從新手到老手,大概都需要經過一年左右的時間訓練,然後這些訓練出來的騎兵大概三分之二會分配到各地,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成為了新的教導隊,迎接新的一批菜鳥的到來。
其中一些擅長於教導的,就漸漸的升職成為了專業的教導骨乾,擔任士官,而一般教導老兵,在兩到三年內也會被輪換。這些被輪換的老兵,會有更高的,分配到各個部隊當中後,很快就會成為伍長或是什長,甚至是曲長屯長什麼的,因此幾乎在陰山訓練的每一個騎兵,都想要留在教導隊當中。
而這些成就,與前前後後幾任的陰山將領相關。
有一個好的基礎,也要有好的繼承。
從徐晃到趙雲,然後再到李典,都對於軍事上的訓練很是嚴格,也就使得陰山這一個訓練的場地,保持了良好的運作態勢。
聊了一陣關於陰山的軍務之後,斐潛便是揮揮手,讓一般的士官和護衛先行退下,然後和李典說起了南匈奴的問題。
『南匈奴於夫羅雖說年邁體衰,有心無力,但仍需注意……』斐潛緩緩的說道,『昨日夜宴之中,未見其三子……想必是於夫羅有意藏之……』
於夫羅的孩子有很多,自然有一些優秀的,有一些普通的,也有一些傻的,但是在昨天的宴會當中,斐潛並沒有看見那個李典特彆說明的三王子……
當然也有可能是剛好不在,或是恰巧生病什麼的,但是斐潛更願意相信是於夫羅有隱藏,而這樣的行為,就已經說明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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