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將路一封,川蜀也就沒有過多久,就得到了消息。
張則叛亂於漢中,欲行不軌之事,動作擺在那邊,畢竟是瞞不了的。隻不過徐庶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一些有心人也就一邊心中各自嘀咕著,一邊抬眼盼望著,直直等到了當下,看著傳令騎兵在街頭上急急往各地馳騁而去,便是心中暗自低喝一聲——
『來了!』
人活於世間,便是牽扯不開利益。
張則為了利益反叛,而自然也有其他的人會為了某些利益在奔走謀劃。
就像是川蜀大戶。
在斐潛最開始進入川蜀的時候,川蜀大戶從斐潛這邊得到了更多的生意更多的利益,當然就是出賣了劉璋,舍棄了劉備。
而追逐利益的腳步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現在的這些川蜀大戶又開始覺得他們的胃口饑餓了,想要的更多,越來越多。
無數的利益關係,相互關聯在了一起,彙聚於一處,若是能調和,便是相互退讓,若是不可調和,自然就是爭鬥……
廣漢郡。
李氏廳堂之中,正坐著四名的錦袍之人,李氏的,也有王氏的。李氏和王氏,都是當地土著。在漢初就到了川蜀當中發展,可以說是廣漢的兩個大姓,在龐羲和趙韙相爭的時候,其實也是在趙韙身後搖旗呐喊的,隻不過因為視線都被趙韙所吸引了而已。
趙韙敗亡之後,益州本土派便是深受打擊……
其實從劉焉那個時候開始,益州派就一直都是被打壓的對象。
劉焉當時入主益州之時,身邊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董扶,一個就是趙韙。而這兩個同屬於益州出身的好朋友,便是和當時益州的地頭蛇『賈龍』拉上了關係,於是乎,劉焉沒到益州的時候,益州各地都是匪亂,似乎誰都沒辦法控製,可是等劉焉前腳剛踏進益州,後腳這些匪亂就平息了……
對於當時的益州大戶來說,一個聽話,並且有名頭的傀儡,自然就是最好的,這樣大戶就可以想要玩黑的就玩黑的,想要搞白的就搞白的,雙管齊下,無往而不利。
可惜劉焉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坐在益州之後,便是當麵笑嗬嗬,背麵三隻手,一手大力引進東州人,一手將張魯推到了前麵,另外一手則是聯係了西南的蠻人。
劉焉手下不僅有賨人,也有青羌,隻不過很可惜的是,劉焉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劉璋根本玩不動,然後就崩盤了。
劉璋上台之後,益州派迎來了短暫的春天,王商,王累,李朝,李邈,張裔,楊洪等等,都紛紛被安置在了一些不錯的位置上。
隻不過這些人上台了之後,並沒有囂張多久,便是迎來了斐潛的統治。荊襄派,占據了益州上下主要的位置。
原本的東州派,幾乎是毫無保留的立刻倒向了斐潛這一邊,隨著劉備的投降,法正孟達等人重新上台,便是恨不得將妹子再嫁第三次的吳氏,也混到了一個位置,而益州土著則是再次被打落台麵。
甘心麼?
誰會甘心?
李氏三龍之一,李朝緩緩的說道:『如今漢中生變,廣漢便於川蜀之中,當受其衝……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文官盼太平,武將喜征戰。
像李邈這樣的儒將,嗯,至少他自詡為儒將的人,便是兩樣都喜歡,上馬可以治軍,下馬可治民,噫……
但是很遺憾,李邈一直都沒有得到什麼很好的機會。
在漢恒帝時期,就是從關中遷徙到了川蜀,並且在川蜀之中發展起來了,這些年來廣漢李氏也漸漸發展成為了一個實力不俗的大姓,唯一欠缺的便是便是一個舞台,一個展示自己的舞台。
而這一次的漢中之變,李邈就認為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舞台,於是幾乎李朝的話音落下,李邈就說道:『漢中有亂,川蜀定有戰。而兵事一起,便是消耗錢糧無數……而這錢糧出處,又是吾等……益無益之,害之甚也,若無所得,何以行之?』
王累坐在一旁,點頭應是。嗯,在曆史上,王累死諫,但是在當下,王累還沒來得及死諫,斐潛就來了,所以也自然沒有去城門上倒懸著的機會。其實說起來,劉璋之所以在曆史上拒絕王累的進諫,並非是劉璋昏庸到了極致,而是劉璋本身也對於益州派心中憤恨。
相比較劉焉來說,劉璋可以說對於益州派的人很寬容,並且也給予了很多好處,但是益州派的人卻根本不怎麼將劉璋放在眼裡,想必也是讓劉璋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借劉備來教訓一下這些益州土佬,但是玩砸了而已。
就像是曆史上劉備入川之後,諸葛亮寫給法正的書信當中寫道,『劉璋暗弱,自焉已來有累世之恩,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舉,威刑不肅。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一方麵是在罵益州之人,另外一方麵也是罵法正,因為法正當時也是專恣,擅殺人命……
『隻可惜嚴將軍……』王商歎了口氣。
嚴顏是巴郡人,當然也是川蜀本地人士,但是嚴顏自從敗落之後,便是一直賦閒在家,既不出來露麵,也不接見外客。之前劉備準備前往大笮的時候,費詩還特意舉薦了嚴顏,隻不過嚴顏根本就沒有興趣,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後來費詩和李恢亡於南中,也不知道是嚴顏躲過一劫,還是說早有預見。
王商的意思也很明顯,當下川蜀土著裡麵,沒有什麼可以統兵的將領人才,真要是有什麼事情,很是難辦。
李邈嘿然說道:『此事易爾……縱然嚴老將軍不願出馬……莫忘了,還有個甘寧甘興霸!也是武勇異常,可為大將!』
王商一愣,『可是,聽聞甘興霸與魏文長交好……』
李邈哈哈笑道:『然甘興霸好酒是也!前些時日在某酒樓,飲了三十五壇醉仙酒,欠錢百萬!不過是讓其稍做效力爾,便可免其欠帳……』
王累目光一動,『還有此事?如此說來……或可試之……』
…… ̄エ ̄……
成都。
府衙廳堂之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諸葛亮。
諸葛亮站在中間,指著漢中地圖侃侃而道:
『漢中張賊,已然步張魯之後塵,欲斷川蜀關中之往來,絕大漢南北之交通!此乃天地所不容,大漢之賊逆!張賊據漢中,以南鄭為基礎,西據褒中,黃沙,陽平關,東製上庸,西城,圍攻房陵,南麵封堵金牛道,以絕南山,北麵斷故道,箕穀,子午穀等,欲以山川為屏障,稱逆於漢中之地!此等之賊,罄竹難書其罪,擢發難數其惡!今身為朝堂之臣,當護大漢之社稷,位於驃騎麾下,當尊西台之號令,故望諸位同心協力,以共討逆!』
每個人的神色各有不同,但是一時之間並沒有什麼人說話,徐庶坐在上首,仔細觀察著眾人的神色,然後又看了一眼董和。
董和幾乎就是萬年不變的臉色,榮辱不驚的樣子,既沒有特意表現什麼,也沒有特意掩飾什麼。整體上來說,董和作為成都令,還算是比較合格的。正常來說在強權上司之下的某縣令,都不怎麼好乾,比如許縣,比如長安,也比如成都。然而董和卻做得不錯,頗為沉穩,頗有些八麵來風,四水平端的味道。
董和沒有說話,法正自然也沒有說什麼話。
雖然說法正也覺得諸葛亮這麼一個毛頭小子突然冒出來,多少是不是有些兒戲?但是法正城府極深,哪裡會輕易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