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曹洪最為不踏實的,便是夏侯淵。
雖然說夏侯淵領兵是搶占居庸關,攔截丁零人的退路,但是夏侯淵手下大部分是新募集的兵卒。這些兵卒雖然參加過一些小規模的剿匪或是山賊的戰鬥,但當麵之敵多數情況下並不過千,而己方往往是以絕對優勢兵力,壓著對方打。而如今眼前的丁零人恐不下萬,夏侯淵的壓力恐怕會很大……
雙方騎兵正在正麵交鋒。
說是正麵,但是戰馬的特性,會使得雙方就像是梳子相互交叉梳齒一般交錯而過,馬上的騎兵相互持著武器左砍右殺,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有雙腳馬鐙的曹軍騎兵占據了上風。
之所以曹氏拚著命也要張大嘴吞丁零人,一個最為簡單的原因,就是戰馬。
人,曹操有的是,冀州豫州都是人口大州,但是戰馬麼……
所以曹氏上下就是抱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想法,怎麼樣也是要將這些丁零人的戰馬多留一些下來,否則將來拿什麼和驃騎將軍斐潛的騎兵去對抗?
雙方的騎兵相向而過,人喊馬嘶中,數十人被長矛戰刀砍傷捅傷,倒撞下馬來……
整體看起來是曹氏方麵占優,基本上交換比為一比三,甚至更好一些。除了馬鐙的作用之外,曹軍騎兵的身上大多鎧胄俱全,甚至穿的不是皮甲,而是筒袖鎧,重要部位還額外鑲綴著不少金屬部件,即便中矛或是被砍中,估計也有五六成的幾率可以擋得住,畢竟曹軍上下在裝備上一度被斐潛壓製得狠了,多少有些奮起直追的意思。
曹洪看著騎兵相互絞殺,然後回頭再看了看身後已經列隊的具甲騎兵,便是狠狠的一揮手,『將鐵騎馳前,直擊敵中陣!步軍向前,長槍弓箭準備!』
雖然說曹氏騎兵在搏殺當中占據優勢,但是人數上還是偏少,以至於撕裂開了丁零人一些縫隙,卻無力擴大戰果。麵對這樣的情況,曹洪便是毅然將手頭上的牌麵一次性的全數打出,就是賭對麵的丁零人消化不良,吃不下去,進而導致全線崩壞。
丁零人不太能明白自己為什麼現在打不過曹軍騎兵了,就像是曹軍忽然牛叉起來了一樣,然後丁零人自己卻是手軟腳軟一般。其實答案很簡單,丁零人已經失去了最開始的銳氣,他們更多的是想要早點打完早點回家,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後世當中的社畜,明明已經超過了下班時間之後又突然來了一個什麼活,亦或召集著臨時要開個會,這士氣能高麼?
等曹洪的具甲騎兵衝擊而出的時候,丁零人更是崩壞,見識過的便是麵色慘白,不懂得的則是高呼:『這是什麼東西?!』
雷鳴般的馬蹄聲中,隻見數十具甲騎兵呼嘯而至。
從零開始做作業比較難,但是抄作業麼,多少會簡單一些。這些曹軍的具甲騎兵,幾乎就跟斐潛麾下的那些重甲騎兵一樣,渾身上下披掛著一般隻有軍將才能裝備的優質戰甲,甚至為了和斐潛的重裝騎兵區分開,曹軍還特意在具甲騎兵的兜鍪之上用了白色的漆色和羽毛,在護頸和披膊上麵也有白色的花紋,作為鑒彆的標誌。
對於丁零人來說,這些渾身上下都是鐵甲,戴著兜鍪,護項、披膊俱全,甲裙垂至膝下,就連皮靴上都鑲嵌著鐵葉,其胯下戰馬也似乎都著甲,有著斑斕五彩的飾物,驟然望去,簡直不是騎兵,而是一頭頭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張牙舞爪,隨時都欲擇人而噬的怪獸!
一般的丁零人是根本就沒有什麼戰甲的,頂多就是像是背心一樣的皮甲,帶著裝備也是以弓箭、短刀、長槍為主,好一些的精銳丁零騎兵,防護相對好一些,但是最多也就是多一件鐵甲,再加上兩個短披膊,甚少有戰裙。
這些丁零人在麵對一般的曹軍騎兵,都有些砍不太動,而現在麵對全副武裝的具甲騎兵的時候,更是無從下手,幾乎是接觸的瞬間,就是直接崩潰。
丁零人不由自主地掉轉了馬頭,落荒而逃,不敢迎著可怕的重騎兵衝殺,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丁零人會想,這些具甲騎兵也不過才數十人,如果死命拿人命去堆,也不是沒有可能戰勝的,但是大多數人在這一刻都是覺得還是讓旁人去搏命,自己先逃命罷!
其實曹洪現在的具甲騎兵仍然不能算是完全體,因為戰馬的素質一般。斐潛麾下的重裝騎兵,所有的戰馬都是西涼大馬,可以算是漢武帝引入大宛馬的後裔,身高腿長自重大負重高的同時,還爆發力驚人,可以在短時間內加速到最大,但唯一缺點就是耐力比起河套馬差了很多。
而曹洪現在的騎兵,隻是在普通戰馬挑選出來的,不管是承重還是爆發力,都是一般,所以最後隻能退而求其次,僅僅神似而已。
曹洪特意挑選出一些力大雄武的好馬,給再騎士全都穿上儘量輕便的鱗甲——其實披膊、甲裙等還是皮製,在關鍵部位綴幾片薄鐵而已——再給戰馬都披上毛氈,戴上皮製的麵簾和雞頸,特意塗以五彩,繪得讓人瞧不出質地來,遠遠一看,便是宛如和騎士一樣的穿著鐵鎧……
在經過一些訓練,這些具甲騎兵也就蠻像樣子了,在陣線膠著之時,可以利用強大的衝擊力,成為最為鋒利的一把戰刀,強行突破敵軍陣列,亦或是直捅穿對方的核心部位。
實戰的效果還是令曹洪比較滿意。丁零人見到了具裝甲騎,幾乎沒有人敢正麵進行對抗,尤其是在丁零人驚惶忙亂,肝膽俱裂之際,也沒有人特意清點一下這些具裝甲騎究竟有多少數目,還以為曹洪後麵還有更多,乃至於幾百騎,甚至是上千騎……
曹軍的具甲騎兵衝擊在前,然後後麵跟著曹軍的一般騎兵,就這樣直直撞進了丁零人散漫的大隊之中,巨大的衝擊力,就像是耕田的犁翻動了土層一樣,隨著曹軍騎兵的前進,向著兩邊就湧動血色的浪潮來,丁零人跌落馬下,無主的戰馬嘶鳴著四下亂跑!
曹洪見到丁零人已經完全失去了陣型,也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之後,便是大喜過望,下令全軍出擊,在戰鼓轟鳴之中,曹軍上下展開了追殺。曹洪自己也是拿著一柄長刀,追殺在丁零人身後,追上一個便是砍翻一個,即便是偶爾有招架住了曹洪長刀的丁零人,也被隨後而來的曹洪護衛亂刀砍死……
從高處向下望,就能看見一道道曹軍的洪流,奔湧向前,撲進了丁零人散亂的軍陣當中。每一道浪頭撲至,這丁零人形成的散亂陣勢就消融一分,越是消融,便是越發的無法抵抗,直至最後便是紛紛不管不顧的開始逃離,所有的丁零組織全數崩壞,隻剩下了誰比誰逃得更快!
丁零人原本在薊縣城外淋雨,被迫撤離,也不是說體力完備的,人馬的消耗也是很大,隻不過因為之前的鬥誌和驕傲還有,所以見到了曹軍追殺而來,便是後部留下來了進行攔截,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曹軍上下的攻擊是如此的犀利,如此的氣勢磅礴,竟然交戰隻不過兩三個時辰,便是全線崩壞!
紛亂的丁零人陣中抵抗意誌都已經崩潰,不少人打馬掉頭就跑,可是人和馬都已經疲憊了,一瞬間如何能將速度提起來,紛紛被趕上的曹軍砍殺。當然也還有一部分的丁零人大呼著,企圖挽回戰局,讓更多的丁零人保持鎮靜,努力抗爭,但是在許多人放棄了希望,失魂落魄的隻想要逃命的時候,是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的,甚至會紅著眼,將身邊的同胞視為敵人,瘋狂砍殺……
在這樣的時刻,即便是單獨的一個曹軍步卒,都敢衝上去朝著丁零人揮舞刀槍,大聲喝罵,而丁零人即便是騎在馬上,也是瑟瑟發抖,恨不得再多生出幾條腿來,急速跑贏自己的同胞,脫離險境。
『向前!趕上去!』
曹洪振臂大呼,『往前!趕著他們向前!』
用潰兵來滾雪球,便是幾乎是每一個合格將領的一項本能。
全殲這些斷後的丁零人固然很好,但是如果能夠讓這些潰敗的丁零人,像是瘟疫一樣感染更多的丁零人,豈不是更好?
具甲騎兵已經完成了使命,衝不動了,人馬都冒著熱氣,緩緩的停了下來,有的還將麵甲掀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原來一排排嚴整的衝陣隊形也散亂了,人人衣甲上麵滿是血汙,馬腿上麵也同樣通紅一片。這個時候這些具甲騎兵已經不甚廝殺了,甚至如果丁零人一個反衝鋒,說不得吃虧的就是這些具甲騎兵了……
『做得好!人人都記上一功!』曹洪到了具甲騎兵的麵前,給與了極高的表揚和稱讚,『來些人,幫他們卸甲!然後休息半個時辰便趕上來!』
曹洪揮舞著染血的長刀,傲然前指,『我們要將這群丁零兔崽子,攆到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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