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低著頭。
張則在漢中叛變,原本就沒有和漢中的一些家族大戶通氣,一方麵可能是覺得通氣了之後可能會導致消息泄露,另外一方麵也有可能是張則剛愎自用,覺得一切都在自我掌握之中,所以在李從等人雖說並沒有直接站出來反對,但是也並不是讚同張則的叛亂。
因此在李園的勸說之下,李從也不由得漸漸的定下了心思,既然要賭,就要下注,『兄長不妨直言,需要小弟做些什麼?』
『某不方便露麵,故而城中動靜,便是仰仗賢弟探聽了……』李園緩緩的說道,『此外,城外還有些人手……還望賢弟在城中能找些穩妥的地方……』
……ヽ????????……
大巴山。
南山穀地。
在雪峰之上,魏延趴在一塊石頭上,打量著山穀之中攔住去路的張氏軍寨。
在巴人讓開了道路之後,魏延便是順風順水的一路急進到了此地。
雪峰之上,因為地勢溫差的關係,峰頂白雪皚皚,寒風刺骨。魏延等人雖然穿著厚厚的戰襖,卻還是凍得手腳冰涼,若是在夜間溫度還更低,武器和戰甲裸露镔鐵之處,若是一不小心碰上了,稍有不慎便是粘掉一層皮。
張氏的軍寨便是立在雪峰之下的山穀之中,一方麵可以免除冰寒之苦,另外一方麵也堵住了通往南鄭的道路。
『看樣子有三四千人。』趴在魏延的護衛嘀咕道,『正麵進攻……這四個大箭塔……嘖嘖,有些難辦啊……』
魏延點了點頭。
因為朝著魏延這個方向的穀口較大,也比較平坦,而軍寨又在穀內,所以一旦有人進了穀口,就很難不被發現,即便是在夜間摸上去,軍寨之中的四個箭塔也可以覆蓋所有的區域,若是偷襲不成被迫轉為強攻,即便是拿下來,恐怕也有一定的傷亡。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一旦轉變成為了強攻,在軍寨後麵的張氏兵卒一定會有一些人前往南鄭報信,屆時即便是魏延攻下了軍寨,也幾乎是立刻就要麵對從南鄭而來的反撲!
當然最為穩妥的辦法,就是等待機會,比如南鄭的兵卒因為某些事情被調走了,亦或是軍寨之中來了新的運糧隊……
亦或是……
魏延目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主意,然後開始打量著周邊的山體起來。對於一般人來說,有些山崖是難以逾越的,但是對於魏延等人來說,卻未必是不可通行的,隻不過因為有些路確實很難走,想要走就必須舍棄輜重,甚至是武器鎧甲等等輕裝上陣才行。
畢竟後世當中也有不少徒手攀爬的怪物一般的人,能夠不依靠任何裝備爬上陡峭的山峰,但是絕對沒有某個徒手攀爬的高手可以背負二三十斤,甚至是三四十斤的重量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爬懸崖峭壁的……
一旦兵卒沒有了裝備和補給,即便是成功翻越了山崖,又能支撐多久?
『不行,將軍!這絕對不行!』
魏延的護衛跟著魏延也有一些時間了,見到了魏延的神態幾乎就是立刻猜出了魏延想要做一些什麼,便是忍不住壓低了嗓門勸說起來,若不是害怕低下的軍寨發現了異常,說不得就想要將魏延拖拽下來了。
『放心……』魏延一邊低聲說道,一邊目光在搜尋著路線,『這事情很簡單……既然正麵進攻困難,我們就走後門……你看那邊,從山頂上結繩而下,再爬過那個石梁,估計便是可以繞到軍寨後麵去……』
護衛下意識的也看了過去,旋即搖頭說道:『不成,那邊口子太小,我們又沒有多少繩索,一次隻能下一個,來不及,來不及的……而且下去之後還要爬過那個石梁,我們現在又看不見石梁背後有什麼,要是過去了發現不能走……不成的,不成的……』
魏延嘿嘿笑了笑說道:『這個簡單,我們又不用全數都下去,不就成了?到時候要是石梁那邊過不去,我們再爬上來問題也不大。』
護衛想了想,依舊是搖頭。
魏延往後縮了一下,然後示意護衛也下岩石,然後跳回了地麵上,說道:『不成也要成,現在隻有一條路往前……知道這兩天那些山裡的賨人什麼的為什麼都不見了麼?』
魏延往後麵看了看,『這些家夥肯定都在後麵呢,如果我們露出了一點破綻,這些家夥就會撲上來……即便是我們可以在山中行獵,但是又能支撐多久?所以,隻有儘快打通這個軍寨,直撲漢中,方有活路!』
護衛還待再勸,魏延已經不太想聽了,眼珠子一瞪,『我是主將還是你是主將?』
作為駐紮在南山營地之中的張時來說,最近多少有些心情忐忑,難以安神。
張則叛變了驃騎將軍斐潛,作為張氏上下自然也隻有跟著,一開始的時候在張則的鼓動之下還覺得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但是其實真等水到了的時候,渠未必成,還有可能將最初建的渠道給衝垮了……
張則陷於自我膨脹當中,便是變得比較難以聽得進一些話。或者說在某種情緒下,會自動的過濾一些話語。就像是老板自動會過濾『加薪』相關的詞語之後,員工也會自動過濾『忠誠』相關的語句一樣。
可是過濾歸過濾,實際上是怎麼一回事大家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底數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作為留守在南山穀地軍寨之中的張時,才會如此的不安。
雖然張則一再表示他的策略萬無一失,不僅是調用了賨人,還聯係了氐人,就連大巴山當中的巴人也同樣談妥了條件,這些都將成為川蜀進軍,亦或是驃騎來襲的防禦體係,甚至張則不止一次的強調,或者說是吹噓,表示漢中穩如華山,一切都是儘在掌握。
而在具體實際的過程當中,張時接觸到了這些賨人氐人,張時認為這些家夥根本不可靠,一方麵是武器相差太多,另外一方麵張時認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盟約觀念,有好處的時候會嗷嗷亂叫,風頭不妙的時候跑最快的恐怕也是這些人……
可是即便是張時有認識到這些,依舊沒有什麼用。
一個旁係的子弟,怎麼有資格對於家主指手畫腳?
現在這些賨人氐人巴人蠻人,已經好幾天沒有來南山軍寨這裡討要糧草軍械了,這無疑是一個異常的信號,讓張時多少有些預感,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報!哨探有報!』
在張時沉思的時候,一個兵卒在帳篷外的高聲呼喝,嚇得張時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一碗水頓時潑了大半在自己身上……
『艸……』張時不由得怒罵一聲,『什麼事?!』
『報!穀口,穀口哨探示警,發現山道來人了!』兵卒顯然比張時還要更加的慌亂,聲音之中都有幾分的顫抖。
『什麼?!』剩下的小半碗水也沒能保住,張時心中猛的一跳,手一鬆,水碗便是跌落在了地麵上。
張時渾然不覺,急急奔出了帳篷,『來得是什麼人?』
『小的不知……』兵卒回稟道,『沒有打旗號……像是……像是驃騎人馬……』
『驃騎人馬!』張時大驚,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吞了兩次口水之後才嚎叫出聲,『傳……傳令!戒備!傳令!全軍戒備!』
鐺鐺鐺的示警的金鑼被敲響了,軍寨之中上下之人全數奔走了起來,紛紛持槍的持槍,擎弓的擎弓,舉盾的舉盾,麵向穀口嚴陣以待。
一時間紛紛擾擾,雞飛狗跳。
再這樣的紛亂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軍寨的另外一邊,從山林當中貓著腰走出了一些人,起初還是低著頭貓著腰往前靠近,到了後麵發現軍寨當中所有人都注意力都在山穀那一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關注身後這一邊的事情,便是慢慢的直起腰來,甚至開始小跑著貼近了軍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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