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三輔的這些人起先也是以為斐潛隻不過想要變個花樣玩一玩,就像是那些封著大量女官,結果封到了床上去的一樣,但是真沒有想到斐潛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直尹監在所有人近乎於忽略的情況下,漸漸的鋪開了。
當然直尹監裡麵不是所有的官吏都是女性,像是偏遠地區的基本上都是男性為主,但是在長安城中的直尹監內,就有以王英為首的不少女性。
斐潛起初設立直尹監的時候,其實在某些方麵上還是為了讓關中三輔能夠支棱起來,和山東士族打對台。光靠斐潛一個人,是不可能控製運作得這麼一大片的地盤的,需要更多的官吏,需要更多的屬員。
可以說在大漢當下,士族雖說有先天上的不足,但是依舊是官府體係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山東山西這一條鬥爭線,是從春秋戰國時期就一直持續到了宋代,才漸漸變成了南北鬥爭的局麵。
就像是後世之中常常有地域之間的互黑一樣,山東山西就是一對相互掐架了幾百年的兄弟。二者彼此對立的淵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一直延續到唐代,可謂唐代以及唐代之前之前的曆史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東漢取代西漢,正是關東勢力的崛起,南陽豪族支持劉秀,然後劉秀就把國都建在雒陽,便是代表了關東力量興盛,隨著漢靈帝末年,宦官亂政,秩序失衡,山西力量便又開始介入,以西涼董卓為代表的關隴勢力入主中原,一時間權傾朝野。
如今斐潛立於關中三輔,和位於許都的曹操,其實也正是這種關係的代表。
其實有時候斐潛會在想,若是華夏人能夠早早的統一,尤其是內部的統一,不內鬥,恐怕就沒老麥什麼事情了罷?
而華夏統一的條件,縱觀曆史之中就會發現,大多數是關中強大,製得住關東,進而壓迫江南,那麼國家就一統了。嗯,其實也未必是關中強大,而是隻要武力上能鎮得住山東那群嗶嗶,江南的混子就不鬨騰。
由於關中地區,或是邊疆區域民風彪悍,是農耕與遊牧接壤之地,又產馬匹,所以曆代的軍事集團都興於此,以『武力彪悍』出名;而關東地區自春秋戰國時就是中原腹地,土壤肥沃,是純粹的農耕文明,文化之風昌盛,以『文化傳承』出名。
關中勢力常常靠武力征服關東,建立強權政治,試圖用關東的物產和文化來服務自身,彌補『軟實力』上的不足;而關東勢力則瞧不起關中的野蠻武夫,自詡是中原華夏正統,卻在『硬實力』上常常打不過對方,隻能臣服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南蠻子』也時常提著一根攪屎棍,這個『第三者』在前兩者難分勝負時橫插一棍子,往往具有決定性的作用。
除了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基本上三塊地盤的各自長處和負責項目都可以確定了,關中山西隴右一帶,就是先天的訓練場,而山東那一帶則是文化地,至於江南麼,大多數時候都是錢騷的。三個地方都在瞄著對方的缺憾,試圖用自己的長處去給對方個教訓……
可問題是,對於斐潛來說,為什麼非要陷在這個怪圈裡麵呢?
江南經濟強,但是曆史上是完全靠自力更生出來的麼?沒有大量的工匠和資產南下,就像是後世某灣灣,若是沒有光頭強帶去的黃白之物,當年那麼容易變小強?
山東文化好,但是缺乏武力保障的文化最終能好到哪裡去?被老秦人打疼了便是憋著壞,君子報仇十年百年不晚的一個勁的打壓武人,從漢代、唐代一直打壓到了宋代,好啊,總算是成功了,報仇了,然後呢?等外敵打上門來的時候就獻上妻子,然後跪倒唱征服?
同樣的,關中三輔的也差不多,武力強,那麼其他的就無所謂了?經濟不建設,吃著老本吃上百年,縱然有個彆想要學習一下其他的地方經驗,也被擺爛的拖到在地,老子不學那些花裡胡哨的,所以大家都彆想學!
以至於原本是老天爺安排好了,兄弟三人各司其職,要武力有武力,要文化有文化,要經濟有經濟,隻要配合好,就可以其利斷金的破開這個金剛伏龍圈,結果呢?
回頭一看,原本三條龍變成三隻蟲,圈在碗底相互噬咬得很開心。
因此斐潛設立的直尹監,一方麵是拆關中士族的台子,另外一方麵也是在重建新架構,畢竟一石二鳥才是斐潛的風格。原先山東士族不是自詡文化昌盛麼,現在不光是青龍寺壓著一頭,甚至連基礎預備官吏都會比山東多一倍!
男的可以當文吏寫文章,難不成女性就不會寫字不能收發公文了?
其實女人強悍起來的時候,就真沒有人妖什麼事情了……
大漢當下的人妖,自然是指的是宦官。
秦漢之中,也漸漸的暴露出了宦官乾政的弊病,而且這個弊病一直都沒有能夠在後續的王朝裡得到治愈,就像是多年的牛皮鮮,時好時壞,有時候還會糊到皇帝臉上去。
但在太後強權的時候,宦官都卑微得不行。
正經人才會做正經事情。
若是先天上隱形性彆,然後後天有強烈意願改變的,那也不算是什麼,但是看曆史當中作亂的宦官,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給自己來一刀的,然後有權有勢了也不收什麼掛名子孫的?
報複性消費的心理,可不僅僅是在買賣東西上。
女性,原本的戰鬥力也不輸於男性。後世一部分拳師盛況,就足以證明其戰力的一斑了,但是僅憑打拳是打不出什麼未來的,畢竟拳師當中太多的雙標,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改來改去,那麼自然最終就沒人陪著玩了,越打便是越狹隘。
正常的女性,其實在很多方麵都可以和正常的男性形成互補。
不正常的,基本上都是相互扯後腿,一同擺爛。
其實在漢代之中,有很多女性的官吏,不僅僅是在後宮當中,而且繼承春秋戰國,先秦製度的大漢,也還沒有被後世儒教所完全毒害,女性的權益和地位都不錯,不僅有偏向於文的女尚書,還有偏向於武的女禦長,以及其他職位。
因此在斐潛有意思的推動之下,關中士族的一些女性就開始坐不住了。
畢竟之前大部分都是男性為官,女性一般很少有機會出頭,現在見到有機會冒出頭了,一些有野心的自然是坐不住。
就像是甄宓。
青紗為帳,圈起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渭水河畔。
在這臨時搭建的青紗帳之中,一點都不像是外部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來自西域的細毛氈毯,帶著絢麗且繁複的花紋。
精致雕琢的金銀器皿,蕩漾著在紅葡萄酒當中的冰魚。
檀香木的描金扇,帶著一枚毫不起眼卻價值千金的溫潤和田玉。
步搖晃動之下,是精雕細琢的三色寶石。
若是論及生活的精致程度,恐怕在長安城當中就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比得過甄宓,不管是人在家中坐爵從天上來的王英,還是墨家出身的王姎,亦或是父親遠任剛巧又在有些叛逆其的辛憲英,都和甄宓差了好幾個檔次。
每一次這些女子在團體聚會的時候,總是會感覺到這一點。
可是讓她們驚訝的是,甄宓竟然覺得這些東西很是無趣……
王姎很不客氣的拿著一對金玉杯子相互碰了碰,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這麼說來,你準備將這些都捐了?』
一旁的辛憲英也是瞪圓了眼,『你真的舍得?這些可是價值不菲啊!』
甄宓隱蔽的瞄了一眼王英,然後收回了目光,微微歎了一口氣,『錢財乃身外之物……而且帶來不少麻煩……』
王姎嗬嗬笑了笑,『你是說你哪個千裡迢迢而來的表兄?』
『表兄……』甄宓冷笑了一下,『在他們眼裡,我還不如這些東西呢……少了這些俗物,說不得也就少了這些覬覦目光!』
『那你準備怎麼做?』王姎才不相信甄宓會真的心灰意冷,要完全割舍這些錢財。
甄宓坐直了身軀,目光之中隱隱有光華流動,『我要進直尹監!這大漢商會,終究不是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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