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捏了捏下巴上的短須,『那就都同意了?』
『乾了!乾了!』
『同意,同意!』
『對,乾他娘的!』
『好!取酒來!歃血為盟!』王校尉也不多廢話,靴子裡麵抄出一把短刃,然後取出了一張絹帛,手指頭劃過刃口,殷紅鮮血流出,滴落在酒壇裡,然後順手按在了絹帛之上,落名血印!
『啊?』眾人有些驚訝,需不需要這麼隆重啊?
當年反董也不過如此,現在用來對付一個巡察使……
王校尉的目光投了過來,像是刀子一樣紮在身上,張三郎立刻像是被紮到了一樣,二話不說就接過了刀子割了個口子,然後滴血在酒壇裡麵。
然後下一個。
再下一個。
一個接著一個,排隊。
就像是在排隊分錢一般的秩序井然。
……ヽ????????????????……
盧洪在馬背上搖搖晃晃。
巡察使。
校事郎和巡察使到底那個大?
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隻有爬上去了,位置足夠高了,即便是什麼都不做,都會很重要。對於這一點來說,盧洪他很清楚。
中牟有沒有奸細,盧洪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中牟有問題。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了。
袁紹,曹操之前都和黑山賊打過,所以黑山賊是肯定有的,但是持續到現在,就有些不正常了。
從各地派遣兵卒進山圍剿,袁紹做過,說是大勝,其實麼……
如果真的是大勝,那麼為什麼不乘勝追擊呢?還不是因為付出和收獲,已經不成比例了。
後來曹操和黑山軍一戰,是在山下打的,那個時候黑山軍都出了山,所以也不算是在山中得勝,至於驃騎大將軍斐潛,似乎也是在山外打的。
那麼誰也沒有真的進山中圍剿過,這黑山之中究竟有多少賊人,誰也不清楚,誰也不敢保證什麼。畢竟百姓都能變成流民,變成黃巾賊,然後變一些成為黑山賊,又有什麼可以奇怪的?
其實不管是袁紹曹操,還是韓馥,亦或是其他的地方官吏,也不是沒有派遣一些兵馬前去剿匪,但是那些從其他地方趕到這裡的兵卒,卻總是敗落……
盧洪發現了一個非常蹊蹺的問題,每次從外郡調兵馬和黑山開戰,本應支援他們的中牟部隊不是出了這個問題,就是遇到了黑山賊人的阻截,擋得寸步不能前進,最終自然導致從郡外調來的兵卒在山間敗落。
當然,這也可能隻是巧合,畢竟當年李廣那麼倒黴的事情都有。戰場之上,又有誰能保證自己一直是幸運的?
太行山中山道崎嶇,道路複雜,有時候難免迷路,亦或是在山道上碰到了什麼問題,所以行進遲緩也不能算是什麼問題,更何況中牟這裡的校尉都尉,連著什麼地方文吏,都在和黑山對抗的過程當中戰死了好幾個了,說中牟守軍沒出力,似乎也說不過去。
到了後來,曹操自己也有很多問題要處理,像是中牟這樣的小地方,也就變成了隻要不鬨騰太厲害,基本上也就不是太在意了,直至這一次荀彧重新將這個地方列為重點。
至於為什麼荀彧將中牟作為重點,盧洪越是琢磨,越是覺得精妙無比。
盧洪覺得,這或許就是他和荀彧之間的差距了,隻要琢磨清楚了這些東西,那麼就等同於拉近了和荀彧之間的距離。
應該是這樣。
首先,中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是小,而且位於太行一側,有商隊,必然就會有一些閒雜人等,然後混進一些奸細什麼的,自然也是很有可能。
其次,中牟相對封閉,西邊有太行,北麵是巨鹿澤,南麵和東麵有大河,這一塊地盤一直以來都被幾個大姓把控著,李氏,王氏,更重要的是任氏和潘氏。
但是這幾個大姓,又不非常顯赫,中等,頂多偏上一些。
是不是非常適合?
就像是任氏,任峻的任氏。
任峻早年就是在中牟縣擔任縣吏,後來在董卓期間,原本的中牟縣令楊原打算棄官而逃,卻遭到任峻的勸阻。後來任峻又建議楊原率先起兵對抗董卓。楊原采納了任峻的建議,率先打出了對抗董卓的旗號,隻不過中牟實在是太小了,不如袁紹等人的威勢,也就沒得到多少的關注。
不久後,曹操也在陳留一帶起兵對抗董卓。任峻帶著宗族、賓客等一百多人依附曹操,從此成為曹操集團的元老。對於任峻的投靠,曹操非常高興,不僅將其任命為騎都尉,還將自己的堂妹嫁給任峻。
隨後,任峻就基本上主要負責後勤糧草供應,一直擔任著屯田中郎將的職位,推行屯田政策,效果顯著,成為曹操安插在潁川的重要力量之一。
潁川啊,嗬嗬……
盧洪微笑著,覺得自己或許是摸到了一些東西。
至於中牟的潘氏麼,基本上來說就比任氏影響力更小了。
潘氏之中,長者名為潘勖,其子名為潘滿。潘勖早年步入仕途,在漢靈帝手下擔任過尚書郎、尚書右丞等職,以才敏兼通、明習舊事聞名,後來董卓大亂的時候棄官回鄉,如今又是重新出仕,出任冀州左丞曹。其子潘滿,也頗有才學,被鄉野所稱讚。
山道蜿蜒,雖然不是非常崎嶇,倒是爬上爬下的也不算是多好走。
忽然之間,盧洪一行人就碰上了一個哨卡。
『請諸位出示官憑,好讓我等查驗,以便儘快放行!』在哨卡之處的兵卒高聲喝道。
『混賬!巡察使當麵,竟然膽敢攔阻?!』盧洪的護衛大喝道,顯然不滿意被攔下來。
『不行,上頭有令!所有人都必須檢查!』哨卡兵卒並不退縮,『所有人,下馬接受檢查!』
盧洪策馬上前,皺著眉頭問道:『汝乃何人所屬?』
『什麼意思?說人話!』哨卡兵校說道,『上頭有令,所有人都要接受檢查!』
『……』盧洪有些氣結。
『問你是那個部分的?你上司是誰?』盧洪的護衛忍不住大喝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上頭有令,就是上頭!』
『我問你那個上頭……』
『算了,』盧洪擺擺手,『拿過所給他……』
盧洪手下哼了一聲,然後翻身下馬,在一旁的行李當中翻找起來,然後拿出了過所遞了過去。
哨卡軍校接過了過所,上下看了幾眼,忽然臉色一變,『這是假的!來人,有賊人假冒過所,意圖闖關!』
『什麼?』盧洪的手下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拿那張過所,『這怎麼可能是假……』
『竟敢行凶拒捕!』突有一聲大喝,旋即一把長刀閃現,然後直接砍將下來!
『噗嗤』一聲,鋒利長刀便將沒有任何防備的盧洪手下的右臂,直接一刀兩斷!
鮮血噴湧而出,落在地上的殘肢還捏著半張過所,手指抽搐。
『啊!
!』盧洪護衛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賊人欲衝哨卡!』哨卡軍校揚起血染的戰刀,大呼道,『反擊!反擊!』
『假冒官吏,殺無赦!』
『賊子死來!』
哨卡的兵卒凶神惡煞的殺將出來,盧洪等人終是反應過來,驚慌之下便要取武器,然而已經遲了。
箭矢呼嘯而至,在馬背上的幾名護衛連弓弩都還沒有拿出來,就被射中,翻落馬下,失去了騎手控製的戰馬受驚,在隊列當中亂撞,又讓幾名兵卒護衛站立不穩,跟著跌落山下,在慘叫聲中撞在山岩之上,就像是砸爛的番茄。
哨卡之處的兵卒更是持刀持矛瘋狂向他們撲來,就連在一旁似乎等候檢查的小商隊,也紛紛從獨輪車上操起武器衝了上來。
亂刀相向,盧洪的護衛兵卒,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斬殺當場。兩名站在盧洪麵前的護衛剛舉起刀反抗,可是一個刀剛舉起來,就被一發箭矢射中,另外一個則是一刀斬空,然後就沒有機會再斬第二刀……
眼見著戰刀就要突破盧洪的護衛圈,砍到自己身上來,盧洪嚇得渾身冒汗,然後靈光一動,叫將出來,『彆殺我!殺了我更麻煩!更麻煩啊!刀下留人有好處!有好處!』
淒慘的叫聲,就像是即將被抬上屠宰桌案的肥豬在嚎叫著,在山穀中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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