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以及周邊的郡縣都有兵卒,但是並不代表這些兵卒就可以隨意調動。
就像是平陽有騎兵,但是沒有荀諶的手令,便不可隨意離開平陽地界。
其他郡縣也是一樣。
北屈也有兵卒,但是北屈的兵卒主要都是用來防備北屈縣城和北屈軍械工房城的,一般也不外調。
張時原本是咬著河東裴氏的,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現出了自己的價值,後來跟著斐潛一路回了長安,在長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張時又重新到了平陽北屈一帶,一方麵處理河東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務的後續,另外一方麵張時覺得,自己隻要盯住了北屈這個龐大的兵器器械工房,就肯定能再立新功……
果不其然,張時的『守株待兔』並沒有白費,他也同樣察覺到了走私活動,隻不過這一次的走私不是發生在河東,而是在太原。
隨著調查的深入,張時也發現了一些問題。
一些比較微妙的問題。
這些問題,張時原本想要和王英做個交易,結果麼,這話題都還沒展開,就被王英硬生生的堵了回來。
沒想到這個王英,竟然什麼都不懂!
張時可沒有什麼心思去教……
都在江湖飄,又不是有什麼血緣親戚,自家孩兒,有幾個會詳細教導,悉心傳授?
而且按照這個情況,王英這些人還不知道山賊的事情,甚至還不知道太原局勢的微妙,這要是不離王英等人遠一點,萬一接下來的路程裡麵真出了什麼事,怎麼避嫌?
心腹不明就裡,撓著後腦勺,去給馬匹喂食一些精料去了。
張時眯著眼看著心腹的背影,嘖了一聲,沒辦法,忠誠和機靈往往不可兩全。機靈的麼,不怎麼能讓人放心,但是忠誠的麼,有時候又顯得太笨……
王英還是蠻誘人的,倒不是王英這個人多美,而是她身上的爵位很香甜。
可是為了那點事,就要張時不管不顧上去舔,甚至有可能還會搭上一條命,顯然不值得。
於是乎,在張時發現王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張時隱晦的交易暗示都聽不明白,那麼還有什麼合作的價值?
『要知道,我可是拚了命,豁出臉去,才在這個世道中活下來……』張時輕聲自語道,『既然如此,憑什麼你就這麼好命?嘿嘿……真要是你倒黴,那也活該,哈哈……』
『主上!』張時心腹重新回來了,『馬備好了!』
『走!』張時一揮手,『即可啟程,連夜趕路,明天要到平陽!』到了平陽,找荀諶彙報就是,至於其他的麼,就看王英自己的氣運了!
老子可不趟太原這渾水!
關鍵是還沒好處,那還去個屁?
……σ`д′σ……
做賊心虛。
其實這個詞語很多人都用,然後都用習慣了,也沒有特意去深究一下,為什麼做賊,就會心虛?又是什麼人做賊,會心虛?什麼人即便是做賊了,心也未必虛?
張時也沒有想到,他這一走,導致有些人就心虛了。
這些人,就是『山賊』。
張時盯著旁人,旁人也盯著張時。
這一發現張時出了北屈,然後和王英匆匆一碰麵,立刻掉頭不僅是沒有進北屈,甚至是直接往平陽去了,這自然不免讓人心生疑慮。
一群人聚集於一處,嘰嘰咕咕,窸窸窣窣。
『張狗為什麼急急跑了?』
『不知道,難不成是什麼緊急事務?』
『什麼是他在見了那女人之後的緊急事務?』
『莫非是張狗和那女人勾搭上了?』
『有這個可能,張狗往那邊去了?』
『平陽?為什麼是去平陽?』
『平陽,平陽有兵啊!騎兵!』
『對啊!隻有平陽相有權發兵,張狗一定是去請調兵去了!那……那我們怎麼辦?』
『……』
『要不,咱們撤?』
『撤個屁!就這麼回去,那什麼回複主上?就說被嚇到了,然後就回來了?嗯?』
『呃……那你說,怎麼辦!』
『還怎麼辦,就彆等她們啟程了,乾脆就明天一早……』
第二天,清晨。
王英的營地在道口之側,沒有密林遮蔽,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之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些莊重和肅穆。
有風穿行於林間,呼嘯低鳴,樹木搖曳,枝葉抖動。
王英營地之中,一行人也都是起來了,正在收拾的收拾,烹煮的烹煮,準備著當天的早脯,也在整理著那些器皿用物,等吃完了早脯,便是重新啟程前往太原。
篝火的煙氣漸漸蔓延出來。
怎麼看都是一片煙火氣息……
下一刻,一枝羽箭閃電般自林間襲來,帶著嗚嗚的淒嘯,直接射向車陣中那輛華貴的馬車!
『敵襲!』
『有弓箭手!』
『保護主上!』
『盾牌!快快立盾!』
侍衛們暴怒震驚的吼叫聲急促響起。
接二連三的箭失從林中射出,嗖嗖亂響,瞬間將營地之內的煙火氣撕扯得七零八落。
有人被亂箭射中,頓時撲倒在地。
血腥味彌漫而開,混雜在了原本早脯的米粥味道之中,形成了一種讓人印象深刻的複合氣味。
王英躲在幾名護衛的重盾之下,不由得有些發抖。她抱著自己的雙臂,透過盾牌和人影晃動的間隙,看見營地之中有人在跑動,有人摔倒,有人中箭慘叫……
《天阿降臨》
噗!
這是箭失射中了人體之後發出的愉悅歡暢。
咄!
這是箭失紮在木板或是盾牌上發出的悶哼。
嗖!
這個是箭失啥也沒碰到,空射而過的無奈歎息……
箭失破空聲、木盾中箭聲、人的悶哼聲、馬的悲鳴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讓先前還被歡歌笑語溫暖晨光籠罩的營地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
驃騎派遣給王英的護衛基本上都是老手,所以即便是有受傷,也都問題不大,倒是那些四下亂跑的仆從在這樣的突襲之中,死傷慘重。
一根羽箭狠狠射進王英前方不到半尺的泥地上,箭頭惡狠狠的紮進土中,細碎的石礫濺起,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感覺有些疼痛。
『穩住!正麵穩住!』護衛頭領高呼著,『兩側!包上去!』
護衛頭領經驗老到,他不敢全數壓上,因為他首先是必須保證王英的安全,所以他隻是派遣出了側翼的少數幾名護衛,進行試探的反擊。如果說對方還有伏兵,那麼即便是兩翼的這幾名護衛損失也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同時,兩翼包上去的時候,也是掩護傳令兵突圍的時刻。
清晨被偷襲,王英護衛這一方確實是有些鬆懈,可是同樣的,這裡被襲擊的消息,就算是沒有被過往的行人車隊看到,也會隨著突圍的護衛很快的就會傳遞到北屈縣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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