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床弩飛來,釘在一艘小船甲板上,頓時木屑橫飛,連帶著小船也打了半個轉,咣的一聲和另外一艘船碰在了一起,頓時就將水道堵住了大半,隨後,在後麵的船隻也撞上了前方的船隻,就像是道路上的車禍現場一樣,轉眼之間就堵得嚴嚴實實。
『推開!將船推開!』
海盜小頭目瘋狂叫著,若是兩船周邊都有空隙,那麼推開船隻也不難,難就難在這些船隻擁堵在一起的時候,往這邊推,就會撞上這邊的船,往那邊推,就會碰上那邊的船,又是在江東水軍步步緊逼的情況下,又有幾個海盜有沉著冷靜的天賦,可以知曉當下這亂麻一樣的船隻,究竟要怎樣挪動,才能有序解開?
『走不了了!上岸!上岸!』二當家大叫著,見勢頭不對,便是立刻逃離,『都上岸!往山裡跑!』
雖然他們是海盜,不習慣在岸上生活,但是眼下若是還待在水麵上,跑又跑不掉,在麵對江東樓船壓上來之後,那麼就活生生的會成為樓船上的靶子!
海盜可從來都沒有什麼誓死抵抗,頑強不屈的念頭,打不過,那就跑!
就算是上岸不方便不習慣,也比被江東樓船碾壓在了水裡,射殺在水麵上強啊!
於是海盜們又是紛紛像是鴨子入水一般,噗呲噗通的跳水,往岸上逃竄。
江東水軍那邊,隻要稍微有些經驗的,便是知曉麵前的這些海盜根本毫無抵抗能力了……
『校尉,此等賊子,何須校尉親操牛刀?』軍侯在一旁看得眼熱,不由的吞了口唾沫,拱手說道,『不如,不如就讓卑職前往,定然將此等賊子一舉擊敗,斬其首級!』
周泰嗬嗬一笑,沒理會軍侯的請求,『本校尉不管大小戰事,皆身先士卒,豈有於後陣坐視兒郎拚死之理?汝便是居於船上,護衛船隻不失即可!不得有違!若是船隻受損,便是唯汝是問!』
周泰說完,便是帶著人下了樓船,換乘了艨艟,帶著人手登岸,直撲那些逃走的海盜而去。
這個時代的登陸作戰相對簡單,兵種構成和後勤要求也不高。就搶灘而言,遠沒有後世那麼殘酷,甚至根本沒有什麼搶灘的意識。距離岸邊不遠,艨艟船頭上便是跳下幾名兵卒,然後在水中將船隻拉近上岸。
周泰跟在後續艨艟之上,也很快的登上了岸,帶著兵卒往前追擊……
……╰ ̄▽ ̄╭……
戰場遠處。
一艘三杆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海岸線上冒出頭來,隨後又有不少船隻桅杆出現。過了片刻之後,便是有二三十艘的船隻,像是一群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破開浪花,直衝而來!
如果說留守在船隻上的軍侯多上點心,亦或是在望台之上兵卒老練一些,或許局勢就不一樣了。
胡玉帶著手下,氣勢洶洶的冒頭出來的時候,周泰留下在船隻上的兵卒的注意力全數都在岸上,根本就沒有人往另外一邊,多看那麼一眼……
隨後麼,就像是周泰他們堵著海賊二當家他們打一樣,胡玉堵著周泰的留守部隊打。
有經驗的,勇於搏殺的兵卒,周泰帶上岸去了,剩下的便是那些新手。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這些新兵慌亂的在甲板上都有些站不穩,平日訓練的東西就像是被遺忘在了腦海深處,怎麼都想不起來。
留守的軍侯大叫著,讓手下士兵朝著逼近的海盜船放箭。
可在四周一片混亂之中,箭失輕飄飄的,準度根本不足,亂糟糟的飛出去,再被海風一吹,頓時都不知道歪倒了哪裡去,然後就越發的引起海盜的嘲笑聲,嘻嘻哈哈的甚至還有人轉過身來,將屁股露出來用菊花對著江東的這些菜鳥水手,著實羞辱一番。
胡玉看著,哈哈大笑,『孫賊!欠老子的帳,該還了!今天就是收些利息!』
若是說起來,胡玉倒是真的和孫氏有些瓜葛……
不過那已經是舊事了。
如今胡玉的歲數也大了。
胡玉也想著給自己海上生涯最後來一個光輝鮮亮的結尾,而是不是成為內部爭鬥失敗者被扔進海裡。因此胡玉不僅是要收拾江東軍,還順帶的坑了一把二當家,誰叫二當家平日裡麵老是問這個問那個,搞得好像是胡玉的計劃隨時可能出紕漏一樣。
吊在大船後麵的小船,纜繩被直接砍斷了,大呼小叫的海盜,操控著小船就直接鑽進了江東水軍的隊列之中,抽冷子投擲出來的魚叉,小斧子,雖然說未必有多少的殺傷力,卻將原本就已經有些混亂的江東新手折騰得左右不能兼顧。
在岸上的海盜,就是一群鴨子,而在水麵上打得順手的海盜,則是一群食人魚!
海水之中泛起了不少豔紅,然後迅速的擴散成為鮮紅,淺紅,最終和其餘的海水融為一體。
先期的小船大亂了江東軍的陣列,後麵的跟進的大船則是直接撞進了還未完全轉向,暴露出了側翼漏洞的水軍陣列之中!
木頭擠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鐵鑄的撞角破進了船艙,頓時就讓船體傾斜,然後迅速的開始下沉……
更殘酷的跳幫肉搏戰展開了,兵器碰撞聲和慘叫連綿不絕。
留守的軍侯耳中充斥著瘋狂的呐喊和傷兵的慘叫,眼前全是揮舞刺殺的兵器,他麵前一個拿長魚叉的海盜猛衝而來,明晃晃的魚叉直接往他的麵門捅來!
軍侯知道因為船體的上下震蕩,使得精準的格擋比較難以實現,因此他準備後發先至,一邊躲開朝自己麵門捅來的魚叉,一邊同時反擊,將戰刀紮透那名海盜的身體!
可惜想法很好,現實很糟。
就在交錯的時候,軍侯所在樓船不知道被那邊的船隻撞了一下,頓時甲板上的人都晃蕩起來,軍侯的戰刀不僅是沒有能夠捅進海盜體內,還被海盜的魚叉在肩頭胳膊之處狠狠的劃拉了過去,甲片蹦飛當中,魚叉的愣刺劃出了一道血口。
軍侯大叫一聲,便是往後跌倒,周邊的護衛連忙上前,將軍侯掩護著帶往後了後線。
海盜見到了此等情形,就越發的狂暴起來,呼嘯著瘋狂往上湧。
軍侯死裡逃生,又見到海盜一波波的,就像是無窮無儘一般從船舷上湧動而來,同時自己的傷口浸潤了海水什麼的,簡直是疼得渾身直抖,連刀都捏不住。
沒有了指揮官,江東這些新手水軍更是隻有招架之力,不斷有人受傷倒地,再加上甲板之上也和在陸地上不同,隨時有零星的海盜從其他方向上攀爬上來,從側翼甚至是從背後對江東水軍發起偷襲……
『撤退!撤退到二號船!』軍侯捂著傷口,鮮血淋漓,一邊踉蹌的往前走,一邊下令道,『讓所有船隻立刻起錨,撞出去!』
之前江東兵卒看著那些海盜紛紛逃竄在嘲笑,現在則是輪到了江東水軍反過來被海盜嘲笑了……
同樣狹窄的水道,轉向同樣不容易。
『那……那校尉呢?校尉還在岸上!』一名兵卒在一旁叫道。
軍侯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什麼其他的原因,在經過那名兵卒的時候,身形不穩的樣子,撲了一下,頓時就將那名兵卒撞下了船舷……
『呀!趕快招呼一聲,讓人去救他!』軍侯叫了一聲,腳步卻沒有絲毫停留,『其他人跟著我走!這一次若不是校尉輕敵,中了敵軍埋伏,何以至此?!這艘是校尉領艦,落於敵手,都是因為校尉擅自離開,窮追敵寇中計了!而我等浴血而戰,隻要護衛了二號船,那麼就不僅無過,而且還有功!快走,快走!』
周泰帶走了領艦上的大部分的兵卒,本來人手就不足了,再加上海盜明顯是衝著領艦來的,再拖延下去,恐怕自己就要死在領艦之上!
如果說船隻就是浮動著的領土,那麼確實如同軍侯所言,領艦是周泰的領地,失去了領艦等同於周泰失土,而軍侯算是二號船的頭領,那麼他隻要保住了二號船不失去,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子去抗……
至於其他麼,軍侯也管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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