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顧不上。
或者說暫時還顧不上。
在臨江縣的事情,隻不過是個彆『監民』拿著曹仁的鳥毛當令箭而已。
具體情況是荊州南部江陵一帶確實有經濟上麵的問題,需要恢複和發展,但是並不是一點糧食秋賦都拿不出來,而對於當地的官吏來說,能少交一些自然就是少交一些,能討價還價就多討價還價,可對於『監民』的官吏來說,他們才不管具體什麼情況,他們不需要對於荊州南部江陵一帶的士族鄉紳百姓黔首負責,他們隻是對於他們自己的官帽子負責!
官帽子從何而來?
當然就是從曹操曹仁那邊來的,所以隻需要完成了曹操曹仁下達的任務就可以了,至於荊州南部地方的死活,百姓的苦楚,與他們何乾?
他們又不打算在荊州南部江陵一帶乾一輩子,做得好了,說不得就高升了,再不濟,年也就走了,至於將來荊州南部一帶的死活,和他們未來又有什麼關係?
荊州江陵一帶的家夥也是做得有些過,假借受災受難的理由,已經是減免了好長時間的賦稅了,甚至現在要重新繳納的時候也是儘可能的拖拉,編造各種理由不繳納賦稅。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有個彆『聰明』的『監民』覺得是找到了機會,就像是在荒島裡麵給不穿鞋子的島民賣鞋子一樣,若是真搞出成績來了,不久是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超群麼?
所以這『監民』真的敢下『死』命令。
反正不是這些『監民』他們去死,而是『監民』他們要彆人去死,所以有什麼不敢下命令的?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鄉紳士族會不會苦呢?
鄉紳士族雖然有些麻煩,但是他們並不會覺得有多麼苦。因為他們的路子多,實在惹不起還是可以躲得起的,但是那些沒路可以走的普通百姓就倒黴了……
反正對於普通的農夫黔首來說,他們根本不懂上麵的政治爭鬥,利益爭奪,反正吃虧和受苦的,永遠都是這些最下層的人罷了。
不管是蒯氏還是曹氏,或是大漢,或是未來的封建王朝,對於這些百姓來說,最關心的並非是百姓的死活,而是百姓繳納的賦稅。當然,百姓活著的越多,意味著繳納的賦稅也是越多。沒有一個封建王朝會真的全是為了百姓生活好,然後給百姓各種福利還不需要百姓繳納各種賦稅,而是向鄉紳地主階級去增收高額的田畝稅和房產稅的。
當下的曹仁,並不清楚他派出的『監民』給他招惹了一個麻煩,他現在注意力被另外一個情報吸引過去了。
『龐士元到了宛城?!』曹仁皺起眉,『此事當真?』
如果說斐潛是關中政治集團的第一號人物,那麼龐統即便不算是第二號,也是極為重要的核心人物了,而現在微服到了宛城之中,不由得不讓曹仁重視。
宛城,算是曹仁的一塊心病。
雖然說在很早的時候,宛城就宣布不參與爭霸,不加入任何一方,保持絕對的中立和自由的商貿,也因此使得宛城的經濟快速發展起來,成為了替代荊州襄陽的南陽重要的商貿城市,但是誰又能保證說宛城永遠都是中立?
就像是盟約的建立,就是為了最終的毀約一樣,現在宛城宣布中立,那麼那一天宛城突然宣布不中立了,又將如何?而且宛城的位置太重要了,就像是紮在曹仁背上的刺一樣,時不時都會刺痛一下,讓曹仁感受到痛苦。
『侄兒聞龐德公病重,料想著龐士元可能回來……』曹真回答道,『故而派人一直都盯著,沒想到還真看到了身形似龐士元的人……』
『沒當麵確認?』曹仁問道。
曹真搖了搖頭說道:『這倒是沒有……不過龐士元身形與旁人迥異,尋常做不得假……』
簡單來說就是胖黑鳥太有辨識度了,想要找替身都難。
和龐統一樣黑的沒他胖,和他一樣胖的沒他黑。
尤其是在大漢這種生產力比較低下的年代,在士族子弟當中多少還能找到些胖子,但是在民間真的就是極難尋得。
所以曹真的手下表示親眼所見有一個又黑又醜又胖的人偷偷進了龐氏府內,曹真自然就反應是龐統來了。
於情於理,如今龐德公病重,龐統當年又是龐德公力排眾議,從一幫龐氏子弟當中提拔出來帶在了身邊,然後再鹿山才遇到了斐潛,一路飛黃騰達,所以若是沒有當年龐德公的這恩情,龐統能有今日?故而龐統當下趕來見龐德公或許是最後一麵,也是可以理解。
『前幾日聽聞龐山民回來了……』曹仁摸著胡須說道,『某還以為龐士元就不回來了……若是如此來說,龐山民先期而歸,其實是給龐士元作掩護的?』
曹真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雖然說趁著龐德公之死,然後計算龐統,似乎在道德上有些過分一些,但是從春秋禮樂崩壞開始之後,各種撩陰腿不斷,那些講規則重道德的都死得早,甚至是全家老小一波都送了,能存活下來的基因當中也就漸漸的剩下了些『靈活多變』的了。
大不了事後再道歉麼……
發公告。
不行就發兩次。
深刻檢討,舉一反三,誠摯道歉。
至於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麼……
現在不是沒有交戰麼?
更何況龐統隻是去了宛城,又不是來襄陽做使節,所以怎麼說都不屬於這個『使者』的行列罷!
而且真要是比如曹操本人,或是斐潛親自充當使者,前往敵方軍陣,看對方是斬還是不斬?
不過曹仁還真沒想要殺龐統,因為曹仁更想要的是宛城。
不是要所謂的『中立』的宛城,而是全麵收複宛城。
如果可以拿住龐統,不管是逼迫著龐統去叫開宛城城防,亦或是拿著龐統和斐潛交換人質,都是不錯的選擇。至於殺死龐統,隻不過是收益最小的一種結果。
『不過這宛城之中,有黃漢升……』曹仁提起這個名字,就是有些頭疼,『若是引兵前往征伐,恐怕未必能討得多少便宜……』
驃騎大將軍之下,怎麼就這麼多猛將呢?
彆說在荊州本土的納降軍兵卒了,就連曹仁手下的曹氏兵卒,都是知道黃忠的威名。真要是曹仁出兵,先不說究竟結果怎樣,這還沒打呢,恐怕是未戰便是先輸了三分的士氣。
『宛城修葺多年,城防完備,又有勇將駐守,若是引大軍攻伐,恐怕沒有一年半載也難以奏效,』曹真緩緩的說道,『圍城而取,誠為下策。若是以侄兒之見麼……這龐士元既然來,肯定也是要走的……』
曹仁目光一亮,『子丹之意,是在武關道設伏?』
曹真點頭,『從宛城歸關中,一路向西,走武關道,一路則是向東,經過汝南,陽城,河洛,繞回關中……向東無異於是舍近求遠,並且沿途皆有關隘哨卡,龐士元這相貌……嗬嗬,相當出眾,恐怕是難以遮掩行蹤,故而若是其求歸,必然是走武關道無疑!隻需要我等假言汝南有變,虛張聲勢,讓黃漢升以為我等重兵於汝南之處……然後遣派精兵,與武關道內險要之處設伏……』
『善!』曹仁一拍手,『此策甚妙!便依子丹之策,以候龐士元入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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