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府。
側堂。
斐潛聽聞了闞澤的彙報之後,也不由得頗為驚訝。
蔡昱表示說他曾經在鄴城聽聞有人議論說是天子所生之子,並非是親生的……
當時天子在子嗣還未誕生的時候就表示說是皇子,然後都準備好了一係列的慶典儀式所需用物,這不免就讓人疑慮了。
畢竟生男生女,雖然說有什麼診脈啊,占卜啊等等的手段,都表示可以在沒有生下來的時候判斷男女,但是這事情那有那麼準的?
所以冀州子弟就懷疑是不是不管生下來的是男是女,都是按照皇子去辦……
也就是說,天子劉協可能當時其實是生得女孩,但是被換成了男孩。
也就是曹氏夏侯氏一族裡麵,某個族人當時所生的男孩。
這件事情未免有些驚駭莫名,並且也沒有任何的證據,隻是有這麼一傳。當然,蔡昱也沒有找到什麼有力的證據,所以之前蔡昱也沒有就這個事情上報。
現在蔡昱正處在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的狀態下,那麼有棗沒棗打三杆子,萬一是真的呢?
當時是曹操和冀州士族之間,正是相互之間矛盾鬨騰得最為激烈的時候,所以冀州的士族子弟很多都在詆毀曹操,謾罵曹操任人唯親的,說曹操外忠內女乾的等等,什麼都有。
這條消息就是其中之一。
『故而有可能僅為謠傳?』斐潛皺著眉頭說道,『畢竟當時曹丞相和冀州士子有隙。』
相互辱罵的時候,什麼話都可能說得出口。當時曹操和冀州正是利益分配不均,所以冀州士族子弟編排一些老曹同學的段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闞澤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此事……當如何處置?』
斐潛在思考著。
闞澤是根據當下的情況來判斷,而斐潛比闞澤更多一些的優勢在於斐潛還可以根據曆史上的一些細微差異來推論……
在曆史上,劉協最終禪讓給了曹丕。
禪讓這個事情麼,說起來似乎是溫情脈脈,大家和和氣氣,但是實際上從禪讓出現的開始到終結,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堯禪讓於舜,聽起來似乎很理想,但是史書也寫了堯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嫁給舜。所以『堯舜禪讓』,其實也不能算是讓位於外人。
西漢之時,孺子嬰禪讓於王莽麼,其實也是也不完全是禪讓,是梓潼人哀章製作銅匱,偽托漢高祖遺命,令王莽稱帝。於是王莽便是先到高帝祠廟接受銅匱,然後戴上王冠去覲見太皇太後,當時形勢就是讓了還有條小命,不讓就是忤逆了漢高祖遺命……
所以曹丕要求劉協『禪讓』,肯定也不是劉協心甘情願的。
曹後,整個局勢動蕩不安。相比較曹丕來說,更有才氣的曹植無疑更受廣大山東士族體係子弟的歡迎,所以其實曹丕當時是和劉協『聯手』,才算是順利進位成了魏王。
而曹丕和劉協『聯手』,又是怎麼達成一致的?
是不是也有一些曲折,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最終才導致了曹丕上位之後立刻開始向劉協動手,逼迫劉協下台?
斐潛思索了一陣,然後對闞澤說道,『讓許縣周邊的人,多留意一二……不用特意去尋,這種事情,若是被人知曉我們在查……恐怕反而什麼都查不到……』
闞澤點頭應下,然後又問及關於蔡昱的安排的問題。
斐潛則是表示找個時間見一麵蔡昱,再做決定。
闞澤又從袖子裡麵拿出了另外一本行文,一邊遞送上來,一邊說到:『經查,韋休甫之子正在聯合人員,準備在授經大典之前揭發譙真人……』
受精,呸,授經大典是要在下個月舉辦的事項,譙並作為五方上帝教的掌教大祭酒,當然是會出席現場的大典。
『授經大典不可有失……』斐潛沉聲說道,『譙祭酒之事,暫且不論,放到大典之後再說……』
譙並的問題其實已經暴露了出來,在韋康和張時準備抓譙並的痛腳的之前,在川蜀的徐庶就已經上報了相關的情況,隻不過是因為取經人的關係,所以才沒有立刻進行處理而已。
其實即便是真爆雷了,斐潛也有後手……
……??想~……
另外一邊,譙並好不容易送走了『修行』的張時,轉身立刻召集了自己的手下,詢問具體的情況。
大體上來說,不管是任何封建朝代,隻要是領頭者腐敗的,那麼這個腐敗的領頭者下麵的幾個實權副職,基本上也都是一樣都爛透了。
報複什麼的,或是回敬什麼,都是將來的事情,現在是要搞清楚當下內部的問題有沒有被捅出去。
譙並氣量大不大不好說,但世道的冷漠真是感受深刻。之前在川蜀之時,受人冷眼不必多說,即便是剛到了長安,那種被當地士族排擠的那種格格不入,也實在是令他刻骨銘心。
雖然說川蜀之人讀的經文和關中讀的經書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彆,但是實際上在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相互之間的交流。若不是驃騎大將軍搞了青龍寺大論,這些人根本就不會聚集在一起,更不用說相互探討一些什麼了。
被人針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手足俱縛,沒有什麼反擊能力!
一時間譙並的臉色自然不算是很好,讓在他身邊的監院和管事都不由得額頭上冒冷汗。這幾天這些人要忙著監視張時,又要去堅固授經大典的安排,肯定不敢說是顧得周全,但是若說自己疏忽了,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譙並族人之事,這些監院和管事自然不知,所以在對待張時的態度上,也不像是譙並那麼緊張,多少有些反正得罪就得罪了的心態。若說是大理寺卿司馬懿親自前來,這些監院管事多少還是膽寒的,可是一個小小的從事,就值得如此緊張?
難不成張時還能真的撲上來咬譙並?
而且大典就在眼前,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張時即便是有什麼問題,也必須要先考慮一下這取經人的事情,可是驃騎大將軍親自過問的,他一個小小的下吏,若是攪擾惹怒了驃騎大將軍,怕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譙並自家清楚自家的事,怎麼能不心慌?
於是譙並見到眾人的樣子,便是臉色越發的陰沉下來,『好啊,一個個的就光想著大典露臉是麼?我交待的事都不準備好好辦了?莫說大典現在還有些時日,就算是大典明日就舉行,我也可以今日先辦了那些辦事懈怠懶惰之人!』
譙並這話,絕對不是簡單的口頭威脅,而是真的可以辦得到。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在當下譙並職權之內,說那個家夥懈怠懶惰,內部調整職務,根本不需要上報審批,直接就可以當場執行的。
隻有到了郡縣幾個重要的從曹位置,才需要上報審核,一般的像是這樣的小吏,甚至連小吏都算不上的監院和管事,在五方上帝的道場之內,譙並自然是說了算。
在場眾人不免的有些內心嘀咕起來,是不是譙並真的有什麼大事?
這個問題好像是真嚴重了……
可是眼下要是不能幫助譙並度過難關,似乎自己就要倒黴了,於是有人建議說道:『今日大典習練,不知設鋪如何,不知可否得合驃騎心意……如今不妨先獻大典章篇至驃騎之前……如此一來,即可定心,也可明意……』
譙並聽了這話,頓時心頭念轉。
他有些後悔
之前沒有嚴格的交待,讓人看緊了張時,亦或是乾脆搞些小動作,比如下些瀉藥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