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一見,連忙上前,給了小草一個擁抱,『沒事,沒事的啊,沒怪你,我也想家鄉……隻是,隻是現在還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你明白麼?等上一段時間,再過幾年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小草靠在呂布懷裡,點了點頭。
呂布摸了摸小草的頭發,然後笑著,『看,丫頭現在也還小,不是麼,這路上也不好走,等她大了一些,不也是剛好麼?彆多想了。』
又是坐了一會兒,呂布才從小草的院子裡麵出來,轉過了回廊,往更後麵的內宅大院走去。
嚴夫人早早的就在大院門口等著了,見到了呂布,臉上露出了些笑容:『夫君安好。』
呂布點了點頭。
幾名仆從侍女魚貫上前,替呂布脫去了外袍,端上了洗漱的用具,一項項,一步步的,然後又是排著隊下去了。
『唉,每次都這麼多人……』呂布扭了扭脖子,『你不覺得有些鬨哄哄的麼?』
『這些人?這些怎麼會多?』嚴夫人上前,替呂布揉捏著肩頸,『我聽聞說在中原的那些世家,光吃飯都要一百個人伺候呢!我們這才多少個啊!我還覺得有些少了呢,不能符合夫君你大都護的身份!』
『大都護!嗨!』呂布搖頭笑道,『大都護又是什麼身份?我就是個武夫而已。』
『夫君怎麼能這麼說?!』嚴夫人手中加重一些力道,卻並不能捏疼呂布,反倒是讓呂布覺得更舒服,『這西域之中,夫君就是這西域的天!』
『啊哈哈。』呂布笑了笑,然後說道,『不是這麼說的……這大都護啊,就是和一地太守差不多,就是西域這裡大了一些而已。』
『太守?』嚴夫人問道,臉上有些驚訝之色,『這麼小?』
『太守還小?』呂布一怔。
嚴夫人也是一怔,『啊,不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這個,嗯,太守就是一地而已,這西域這麼大,這麼多國……』
『這麼多的國,也是一個西域而已。』呂布笑著說道。
『那麼……』嚴夫人眨了眨眼,『那麼這溫侯和大都護,又是哪一個比較大一些?』
呂布哈哈的笑了起來,『這不一樣,這麼說罷,這兩個一個是虛的,一個是實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其實說『溫侯』是虛的也不是很貼切,但是空有爵位而沒有實權的,也很容易就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甚至有時候會『縣官不如現管』。呂布之前也不是很懂得這些,更不用說當時和他都是北地出身的嚴夫人了,兩人的學識都不是很高,對於官職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才慢慢了解的。
呂布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他身上的官職比較混亂。董卓的,朝廷的,以及後來袁紹的,還有袁術私底下承諾的,以及現在斐潛分封的,相互各有不同。
當然現在對於呂布而言,職權最大的,依舊是斐潛封的這個西域大都護。
同時呂布當下的西域職場之內,也是有些複雜。有之前在西域的漢人,也有後來跟著遷徙而來的,甚至還有分成是斐潛的,李儒的,呂布的,以及隴右幫,關中派等等……
呂布之前帶著眾人四處討伐,軍威甚隆,所以當下看起來還多少算是相互和睦的局麵,但是從呂布停下了腳步之後,跟在後麵的人就似乎一下子找不到什麼目標了,再加上魏續……
魏續對外當然一直在說是替呂布解決麻煩,但是實際上魏續自己製造麻煩,可問題是魏續他自己完全不明白。
很顯然,魏續根本沒有呂布的武力,所以在西域這個相對來說比較崇尚武力的地域,魏續的名頭就沒有呂布那麼的響亮,而魏續為了讓自己號令能有更多的人聽,他又沒有呂布的武力,當然就會采取和呂布完全不同的方式去做。
如果這個時候,在西域有一個類似於李儒這樣的精明且強悍的內政人物進行統管,那也罷了,魏續就算是再蹦跳,也先不出什麼風浪來,可是偏偏李儒身體支撐不住,去世了。
呂布在戰場上無往不前,有大將之風,可是走下戰場之後,他就暴露出了他所短缺的方麵,就像是他和嚴夫人的交談溝通一樣,竟然對於官職大小,以及相關的問題都不是很清楚。所謂家族底蘊,就是如此,但不管是呂布還是嚴夫人,亦或是現在由二人組成的『家族』,都是比較簡單的,談不上什麼多強大。
如果說呂布能夠靜下心來,按照李儒留下來的方略,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去做,說不得憑借著他前期在西域打下來的威名,能確實成一番可以傳世的功勳。
目前西域的矛盾看起來沒有計劃,隻不過是呂布還未表現出軟弱的一麵來,很多西域之中的人還依舊覺得呂布是一個很可怕的凶獸,不敢與其匹敵……
而這些迫在眉睫的問題,呂布不僅是沒有發覺,甚至還想著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他就覺得似乎小草所言回到家鄉去也不錯,衣錦還鄉麼,終歸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聽說啊……』呂布閉著眼,享受著嚴夫人的按摩,『九原現在也恢複得不錯了……北漠之中還來了一些當年說是王李二人的後裔……又是在建設城池,又是在修複耕田,很是熱鬨……』
嚴夫人聽著,然後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轉到了呂布的麵前,『你是不是又聽那個賤婢在說什麼了?』
『啊?』呂布睜開眼,然後避開嚴夫人的眼神,『怎麼可能,我是……離鄉太久了,多少有些思念而已。這思鄉之情,是人倫常理,怎麼,你就不想家鄉麼?』
『不想。』嚴夫人說得斬釘截鐵,『那個破地方又有什麼好想的,再怎麼想也是那樣。我說啊,夫君你若是回鄉了,你做什麼?』
『做什麼?』呂布沉吟了一下,『我記得……嗯,做一個富家翁?買上一些地,再買上一些牛羊……』
『然後天天放羊放牛?嗯?你堂堂一個大都護,天下聞名的溫侯,就是為了回家放牧牛羊?』嚴夫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夫君你怎麼……你就算是不想著你自己,也要想一想孩子啊,你讓孩子跟著你去放牧牛羊?!那麼這些年你幾次生死,又是為了什麼?還不如一開始就在北地,那不還是放牧牛羊,又有什麼區彆?』
呂布怔了一下。他最初走出北地,投奔丁原的時候,除了當時對於鮮卑南下的痛恨之外,確實是隻想著多少可以立功受賞,然後回家買一些牛羊而已。
『嗯……』呂布沉吟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臉色多少有些低沉了下來。
嚴夫人就是一般的女子,她妒忌小草得到了呂布的寵愛,也會賤婢賤婢的罵著,但是真要下毒手去害小草,嚴夫人也做不出來這個事情,就是圖一個嘴上痛快就是了。另外一邊她愛護呂布,照顧呂布,給呂布張羅各種吃食,服飾等等,忙乎著內宅裡麵的各種事情,但是同樣的,她也沒有什麼太長遠的目光,愛慕虛榮,以呂布為大都護為傲,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是大都護的夫人。
嚴夫人希望呂布是一個有威嚴的大人物,而不是在大漠北地之中的一個牧羊人。哪怕呂布因此會有第二個小草,第三個小草,她也可以接受,隻要她依舊是嚴夫人就可以了,所以她在看到了呂布因為她的言辭似乎有些不悅的時候,便是連忙轉換話題,『夫君啊,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什麼「功德」麼?我聽聞說七月十五,是那個什麼盆的節日,然後祭祀先祖,給遊魂野鬼做法會,最是積累「功德」!夫君,我們也來做這麼一個祭典,你覺得怎麼樣?
『哦?還有這種說頭?』呂布也來了興趣,他最近一直都在琢磨著功德這個問題,現在聽聞說舉辦這麼一場祭典儀式,就可以積累功德,自然就覺得很好,連連點頭說道,『可以,當然可以!隻不過,這距離七月十五就那麼幾天了,來得及麼?』
『我早就在準備了!來得及!』嚴夫人笑道,『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小草妹妹幫忙麼?』嚴夫人論及小草,隻是看在呂布的麵子上,當然,這種對外的事情,也正好是嚴夫人宣高主權的最好時刻,畢竟雖然說如夫人也享受和夫人一樣的待遇,但是就像是副總一樣,總歸是副職。
呂布並不太清楚這其中的關係,或是他即便是清楚也沒有多考慮什麼,他隻是在覺得可以用這麼一次祭典,來感覺一下所謂的『功德』到底是什麼?
既然是要祭祀先祖,要撫慰孤魂野鬼,那麼法會當然是辦得越大,這『功德』不就是來得更猛烈麼?自己也不就是更能感覺到了其中的變化?
『那就辦!大辦!』呂布做出了決定,『七月十五,大辦法會慶典!』
可呂布沒想到的是,還沒等法會慶典辦起來,噩耗先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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