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之後,高順又得到了新的彙報,說是魏續的親衛接管了在玉門關前二十裡的一處哨卡,正在檢查往來的行人和商隊。
『校尉……』前來報信的兵卒略微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高順,『此事……要如何處理?』
『來人,備馬!』高順也不多廢話,下了城牆便是趕到了前方哨卡之處。
那些魏續的親衛看到了高順前來,相互之間便是遞送著顏色,但是並沒有多少的畏懼或是惶恐的神色。
『見過高校尉。』魏續親衛的什長,上前見禮。
高順皺眉說道:『爾等至此,可有軍令?』
『奉我家將軍之令,緝拿逃亡兵卒,抓捕歸桉。』什長說道,就像是說著一加一等於二。
『逃亡兵卒?』高順微微沉吟,然後說道,『接管哨卡,需有軍令,汝且取軍令行文來!』
『啟稟高校尉,大都護有令,因西域寥廓,信息傳達不便,故三十人以下之軍,可先行自處,後報備桉。』什長不慌不忙的說道,『我這裡……就不過是十人而已,將軍這哨卡之處,也不過是三伍之數,即便是都加在一起,也未滿三十,故而並未違抗軍規……不知高校尉還有其他吩咐麼?若是沒有,且請高校尉寬行就是,容某緝拿逃兵之後,自然歸還哨卡統屬,還請高校尉放心。』
三十人以下,便宜行事。
西域都護府之內,確實是有這一條的規定。畢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及時得到上級的批複。
可問題是這個哨卡距離玉門關隻有二十裡,並非是完全不能上報的地方。
但是似乎也不算是多麼奇怪,因為在這一條規定實行之後,根據這一條例出動的人很多,但是上報的卻很少。甚至有的地方就出動二十九人,然後多出動幾次……
之前據說還一度限額是五十人的,後來這些事情多了,才下調到了三十人。
畢竟上有政策下有那啥……
高順沉默了片刻,然後揮了揮手。
除非是高順準備不遵守這個條例,否則確實也沒有辦法違背。論條例有條例,論職級雖說高順的職級比什長大,但是那是魏續的親衛什長,打狗也要看主人,除非高順現在想要和魏續翻臉,否則當下也不好做一些什麼。
魏續親衛什長點了點頭,向高順行了一禮,便是轉身吆喝起來。
幾名魏續親衛雖然都沒有說話,禮節上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神色之中隱隱多少有些蔑視,讓高順身邊的兵卒多少有些憤滿,『校尉,難道說就這麼讓他們接管了?這可是我們的哨卡!』
『留一伍的人,盯著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高順吩咐道,『既然他們按照軍規條例,我們也依律行事就是……逃兵?哼,到時候抓到了,帶來見我……』
高順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逃兵這個事情麼,一般來說並不算是什麼大事,那朝哪代會沒有逃兵?
而且在大多數時候,將領的親衛也確實是充當類似於『憲兵』的職責,對於逃兵進行抓捕,對於戰場上退縮的兵卒督戰,所以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若是高順不謹慎,這個事情或許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實際上,逃兵這個事情,在山東很常見,就連高順手下當年在兗州的時候,自己手下就有過逃兵。因為從新兵要訓練成為陷陣營,並不是隨便每天混兩下就可以做得到的,辛苦勞累是必須的,甚至可能在練習的時候直接當場累死。所以在山東招募而來的那些兵卒,那些純粹是為了混飯吃的,見狀不對拔腳就走的實在是太常見了。
可是到了關中之後,情況就不同了。
在關中,幾乎沒有逃兵。
而且在關中,新兵也不會一上來就開大,而是都有一個新兵訓練營的階段,在這個階段當中,會慢慢的加重訓練的程度,並且還會給新兵分流,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類似於陷陣營的這種重裝甲強武器的模式,體弱一些的走弓兵線,體格小巧的走騎兵線,也都行,不存在強迫都要去當重步兵的情況。
同時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兵餉福利好。
就像是後世公司提倡什麼以公司為家,動不動就說什麼愛崗敬業多奉獻,但是又不給加班費,甚至連薪水都要自願樂捐,就這還想要員工與公司共存亡?留在公司內部恐怕要麼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沒走的,要麼就是網上投簡曆還沒有找到下家的……
所以,高順到了關中之後,一直到了西域玉門關這裡,就幾乎沒有聽到過什麼逃兵事件了。
而現在逃兵又出現了?
或許隻是因為個人恩怨,亦或是什麼其他的事情?
在高順留下了兵卒監視,其他人先回玉門關的時候,在距離哨卡不遠之處,有一名牧民模樣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跟在了一小隊的商隊後麵。
玉門關外,在後世是荒涼一片,但是在漢代羅布泊還沒有乾涸的時候,一度羅布泊是被人認為『廣袤三百裡,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但是實際上因為水土的原因,羅布泊不斷地在縮減,到了清朝的時候,羅布泊就算是在水漲之時,也僅有『東西長八九十裡,南北寬二三裡或一二裡不等』,成了區區一小湖。
漢代羅布泊是很大的,周邊也就有不少牧民在放牧為生。
商隊領隊當然看見了這個牧民的舉動,但是他也沒有說什麼,因為玉門關是一個關隘沒錯,但是也可以算是周邊比較大的一個城池了。有些牧民到玉門關裡麵換點油鹽什麼,實在是太尋常不過。反正隻要那個牧民不做什麼出格的舉動,難不成商隊還能霸道的表示這條路都是自己的,不許旁人跟著走?
牧民背著一包皮子,負在肩頭,用幾根麻繩捆紮起來,或許是因為皮子遮擋了視線,所以這牧民總是歪著頭看著路。
牧民跟著商隊,晃晃悠悠往前而行,走了沒多遠,忽然發現前方哨卡之處停留了不少的人。
其實這是不怎麼正常的現象。
但是沒有經驗的,或是說對於玉門關的情況不是很了解的人,卻無法從這個異常現象裡麵察覺到了什麼。
正常來說,像是這個哨卡是不會再次詳細搜查商隊的。
從前置哨卡到玉門關,其中隻有兩處是會詳細搜查的,一處是在百裡之外的前進營地,一處就是在玉門關前,在中間的這小哨卡之處,是不會額外搜查的。
因為這個哨卡的主要職責為了防範風險,主要的就是為了檢測有沒有異常,比如商隊在經過第一道哨卡的時候是一百人,結果到了最後一道哨卡的時候剩九十人,或是變成了一百一十人,亦或是貨物原本寫著的是十車,然後轉眼變成了十二車等等。
大概十天左右,就會更改一次特意挑選出某些字的暗語,哨卡的長官會根據前方的路引上的批複確認商隊或是其他路人的情況,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也不會立刻當場就發作起來,而是會按照預定的情況,或是用間斷的狼煙,或是用旗語,或是其他的方式召集玉門關左近的遊騎,在這些人以為自己可以蒙混過去的僥幸歡樂之中,給與他們沉重的一擊。
哨卡就設立在道路旁。
路麵上立起了幾塊拒馬,還有一些木製的簡陋柵欄。當然這些東西隻是針對於道路,如果有貝爺的本事,也完全可以不走這條道路。
『都站好!排好隊!接受檢查!』
一名穿著戰甲的兵卒高聲喝道,目光在隊列之中來回掃視著,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牧民臉色似乎有些發白,他認出來那些衣甲上的標識,是代表了魏續的親衛隊。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是現在掉頭就走,還是跟著商隊往前麵混一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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