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斐蓁其實也想著說能不能有這樣的朋友,也不需要太多,像他父親那樣,個就行了,然後有事的時候一起商議,沒事的時候一起喝酒。然後他也會像是他父親的那些朋友一樣,給下一輩的孩子帶點吃的,帶點玩的,然後教他們騎馬,讀書,甚至辨認礦石。
斐蓁原本以為這個願望可能比較難以實現,但是沒想到他從他母親那邊得到了一個新消息,說是山東那邊有一些孩子會到長安來,大的小的都有。這些孩子有的是有親戚在長安的,有的則是孤兒。有親戚朋友在長安的還好說,一般來說都會寄宿在親朋的家中,再加上這個年代的士族子弟表麵上的還是要維持的,所以短時間內應該問題不大,長時間有問題了,斐潛會再派人去處理解決。
而那些在長安沒有父母的孩子,也不好直接送到慈幼局。
在慈幼局當中的孩子,一般來說歲數都不大,而且慈幼局之中基本上都不會學習什麼經文,而是傳授一些手工,或是其他什麼技藝的更多,還有一些則是會被各地商行,亦或是工房帶走,作為學徒,是以謀生為主的。
目標群體不太相同,所以斐潛和黃月英商議,那些在長安沒有親戚的屬於士族子弟的孩子,就設立一個幼學堂,掛靠在長安學宮之下,專門用來收攏這些孩子,也同時允許其他在長安的適齡孩童入學……
沒錯,類似於後世的小學。
大漢當下,並沒有專業的小學,學宮之中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子弟,基本上至少都是十幾歲往上的,而小孩子的開蒙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家中,自己父母親自傳授,亦或是請西席。
眾所周知,在封建王朝之中,還有一些大家族會設立私塾,來給族內的孩子啟蒙。但是私塾的設立,是到了華夏封建王朝較後的時候了。在大漢當下,一般來說各地隻有鄉校,由官府指定一些長者主持,畢竟科舉製都沒完全確定,何來專門讀經書的私塾呢?
因此斐潛所建議設立的這個專門針對十四歲以下孩童的幼學堂,也算是在大漢開天辟地的頭一家了。
斐蓁,還有關中其他的士族小孩,自然也會去這個幼學堂。
斐蓁並沒有在第一時間之內體察到其父親做出這樣一個幼學堂的那些深意,他隻是覺得似乎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又有機會認識一些新朋友了?
這讓他很是高興,而且他聽說他家的梅嶺莊內,就收容了兩個從山東而來,是準備入學的孩子……
斐蓁頓時就坐不住了,帶著些人就往梅嶺而來。
梅嶺是是茂陵以北的一處小山嶺,山勢平緩,最高處也不足三十丈。之所以被稱之為梅嶺,當然是因為這裡有很多梅花。
雖然說距離梅花盛開的時間還早一點點,但是已經有了一些早早花骨朵試探著露出了些笑臉來。
大漢的梅花,是在冬天開的。因為大漢當下的氣候還是比較偏暖一些,而到了後世之中,很多梅花就不是寒冬臘月綻放,而是在早春二三月才開花了。
若是沒有人為乾預和培育,在野外的梅花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變化的是氣候。就像是梅嶺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麼變化,變化的隻有來這裡的人一樣。
梅嶺之中,有一個小莊園。在這個莊園之中,如今來了一些新居客。
斐蓁興致衝衝的帶著人前來,下了馬便是直接進入了莊園之中。
走得了幾步,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道隱而無跡,樸而無名,不可得其法也。正所謂天地之道,寥廓蒼茫,不知何所法也。上善若水,由如曠兮其若穀,川流於江海,皆此之所謂也。驃騎治下,當有此道,可謂百姓所謂自然也。』
斐蓁頓時來了興趣。
哈,道德經?
他伸頭一看,卻見到在莊園之中有兩個孩子正在看書,說話的是個小一些的女孩子。
兩個小孩也見到了斐蓁走了進來,也是微微一愣。
斐蓁咳嗽了一聲,裝作大人模樣度步而進,『汝二人可是在讀道德?』
最近因為長安授經大典的影響,所以又有不少人開始重新讀道德經了,據說書坊之中不管是印刷版的還是手抄版的,似乎都賣得很不錯,幾近於脫銷……
說是幾近乎於脫銷,就是大概每天中午都會有一些出現,然後就引起圍觀群眾的哄搶。這些搶書的也未必是急需要用這道德經來做什麼的,隻不過因為看見大家搶,自己就算是手頭上明明有,也依舊是湊熱鬨一同去搶,似乎搶到了就能算是占了多少便宜一樣,渾然不知商家在背地裡麵笑得直不起腰來。
斐蓁嗬嗬笑著,自顧自一邊走,一邊說道:『方才在外聽了一段高論,著實也不乏精妙,不過……這高論可是二位之所得,非他人之所言?』
斐蓁這麼說,是因為其實一直以來,他都能聽到不少周邊的阿諛奉承的話語。
說斐蓁什麼都對的,已經是及其敷衍的那種了。
中等一些的,會拐彎抹角的進行誇獎,亦或是探聽到斐蓁喜歡什麼,便是故意送到斐蓁麵前來。
至於更高等一些的,則是表麵上是在規勸,亦或是進諫,但是實際上也同樣是在誇讚……
剛開始的時候,斐蓁有些彆扭,有些不習慣,但是時間長了之後,斐蓁一方麵也知道這些人是在奉承,另外一方麵也漸漸的開始習慣了。
習慣了之後,有一些事情就似乎理所當然了起來。
就像是斐蓁理所當然的不請自來。
斐蓁聽聞說他父親安排了兩個小孩在這個莊園之內住下,便是好奇的來了,又因為這個莊園原本就是斐氏的產業,因此進入莊園之中的時候斐蓁也沒有意識到他的出現對於兩個小孩而言,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客人』,或者說是『惡客』。
大一些的孩子言語有些拙笨,所以隻是沉默著,並沒有說話,但是小一些的女孩卻毫不客氣的說道:『貴人不請自來,是覺得我等二人,人小力微可欺,有意輕視與我等,還是因為貴人生來就是如此脾性,絲毫不知見外?』
斐蓁不由得一窒。
站在斐蓁的立場上,他覺得自己這麼進來,沒什麼問題。
這種認知上麵的誤差其實很好理解,就像是後世裡麵的房東,自己不打招呼,掏鑰匙或是按指紋打開了已經出租給旁人出租屋,帶著人看房什麼的,認為既然是自己的房屋那麼自己愛來就來想進就進,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實際上,這樣的舉動並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甚至有可能觸犯了律法。
大漢當下對於這樣的事情還沒有這麼細的規定,但是斐蓁的行為在孔融兩個孩子麵前,卻多少有些顯現得無禮。
對於孔融兩個孩子來說,他們好不容易在長安安頓下來,隻是坐在廳堂之內讀書,便是有人不經稟報不請自來……
『這……』斐蓁皺了皺眉,或許他也意識到了有些問題,但是他不喜歡道歉,或是覺得麵對和他同齡的,甚至比他還小的人麵前,不需要他道歉,於是他眼珠轉了轉,指了指周邊說道,『這莊園是我的!』
斐蓁原本以為他這麼一說,這兩個人就應該知曉他的身份了,知道了他的身份,當然就是必須乖乖的低下頭來,甚至還要向他來賠禮道歉,但是讓斐蓁沒想到的是,小女孩卻清脆的說道:『這莊園是驃騎大將軍贈與我與兄長的!縱然你是驃騎之子,也是要知曉主客之道!身份顯貴,自當更明道理才是,否則豈不是弱了驃騎名聲?』
『呃?你怎麼……』斐蓁本來想要問他沒說自己是驃騎之子,小女孩怎麼知道的,但是轉念一想其實這事情也不難猜,『誰說我不明道理?來來,既然方才二位論道德,今日便來辯難一番!辯道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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