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孩子早當家,不是窮人的孩子自己願意,而是不乾活就沒吃的,在生存麵前,玩耍與否就自然退居次要的位置上了。
在新汲城東,還是多少能看見孩童在街道邊上追逐嬉戲的,說明在這邊居住的民眾,生活水平想回可以,酒肆也就多少會有些生意。若是在貧民區,孩童多半都是要跟著大人去乾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混溫飽都是奢望,更不用說有閒錢買酒水了。
曹操之前禁過酒。
古人禁酒,主要出於三種考慮。一是節約糧食,每當年份不好時,統治者往往采取禁酒措施;二是穩定秩序,當社會上因喝多了鬨事擾亂社會秩序的桉件增多時,朝廷往往會考慮禁酒;三是敬天消災,當出現什麼災異現象時,統治者為了表示對於天神的敬意,往往會表示食素齋戒什麼的,也會暫停如飲酒之類的奢侈享受,向天表示敬意,以期消弭災難。
但是曹操這禁酒令麼,並沒能持續多久。
甚至為了躲避風頭,士族子弟私底下飲酒的時候還加用暗號,以『賢人』代稱酒質較差的濁酒,以『聖人』代稱酒質較好的清酒,『太祖時禁酒,而人竊飲之,故難言酒,以白酒為賢人,清酒為聖人』。
反正酒鬼為了喝酒,什麼辦法都能想出來。
後來曹操的經濟狀況,在二袁戰爭結束之後,就好轉了不少,這禁酒令也就漸漸的放開了。更何況這禁酒往往也是禁普通百姓,當官的,或是有些關係的,依舊是飲酒不斷。甚至在曹操禁酒令執行期間,比如徐邈還『私飲至於沉醉』,旁人正巧有事找他,結果這醉鬼便是答曰『中聖人』……
曹操知曉後大怒,要治他的罪,幸得旁人求情,徐邈才免於刑罰。後來曹操的兒子曹丕即位,還拿這件事跟徐邈開玩笑『頗複中聖人不?』
所以實際上這禁酒令,也就那麼一回事。
新汲縣城的人不算多,也不算是少。按照之前了解的情況,常方不多時,就找到了城東的一個無名池塘邊上。
這個池塘具體叫什麼名字,沒人知道。
或許這個池塘曾經有過名字,但是周邊的民眾隻是關心這個池塘能不能用來打水,用來洗漱,至於是什麼名字,根本不重要。
在池塘應該是活水,所以不算是太臟,但是周邊的環境依舊不能算是很好。
畢竟不管是牛馬都在這裡飲水,不管是衣服還是夜來香,都是在這裡洗刷,還有家中沒有井眼,隻能來這裡打水做飯的……
池塘邊上有三棵槐樹。
常方看了看,暗自點了點頭,沒錯了,就是這裡。
走到了槐樹之下,常方巡視著不遠處的街道。
在不遠處,有一家酒肆。
酒肆的女娘正在站在櫃台邊上,給沽酒的客人打酒。
常方等那名沽酒的客人走了之後,便是緩緩的走上前去。
女招看到常方,露出了習慣性的笑容,『客官要來點什麼?我們這新到了些粟米酒,要不要來一點嘗嘗?』
常方看了看女招,然後伸頭往店鋪裡麵看了一眼,『你家掌櫃呢?』
女招愣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往後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掌櫃的,有客找!』
酒肆後堂之中有人回應了一聲,片刻之後有一人走了出來,到了櫃台之前,上下打量著常方,『這位兄台……』
『我要些西域蒲桃酒。』常方說道,『不多,先來十二壇就可以了。』常方之前沒來過,大家都不認識,所以也不可能說一見麵就拿出信物來,隻能是先說暗號。
掌櫃的眉眼一跳,『客官,這西域蒲桃酒價值不菲,十二壇,可不是小數目,客官真要這麼多?』
『沒事,我酒量大,一個時辰飲一壇,一天就喝完。』常方哈哈笑著說道,似乎像是在開玩笑,『不過少點也成,你這有幾壇?』
掌櫃的低聲說道:『不瞞客官,這裡一壇都沒有。』
常方甩手,『你這一壇都沒有,怎麼還開酒肆?』
掌櫃伸手相邀,『客官還請見諒……若是客官真有意采買,不妨進內詳談……』
西域蒲桃酒,價格不菲。若是許縣之中,亦或是比較大的縣城,酒肆酒樓可能有點存貨,但是像是新汲這樣的小酒肆,怎麼可能有蒲桃酒水賣?
但是要說沒有吧,這年頭的買賣,有時候也未必是現錢現貨結賬的,有很多時候也是用訂購采購模式的,所以要是說先找酒肆預訂,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常方點了點頭,跟著掌櫃走了進去。
等到進了酒肆內堂,掌櫃伸頭在門外看了看回廊窗戶無人,才有些遲疑的問常方道:『客官……你這是……』
常方這才從懷裡,掏出了代表了身份的信物。
掌櫃一看,又是湊到了光亮之處,細細查了信物之上的暗碼,這才緩了一口氣,將信物遞還給常方,然後低聲而道:『見過巡察使……』
常方點了點頭,收好了信物,然後低聲說道:『你就是成二郎?這是真名還是假名?』
成二郎回答道:『小的在新汲多年,都是用這個名號……至於真名,小的都已經忘了……』
常方沉默了一會兒,『好,我問你,你上報說城北有異常,需好手協助查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成二郎點頭說道:『城北福安裡之中,有一戶人家。家中似乎並沒有什麼產業,但是開銷不小,吃穿用度都是最上等的……』
常方聽了有些皺眉。
城北是富人區,所以吃穿用度都是上等貨,這算是什麼異常?
『這些原本也不算是什麼……』成二郎繼續說道,『但有一次,小的前往城北送酒水,碰巧見到了荀令君之子喬裝簡行,進了此府內……』
常方皺眉說道:『你認得荀令君之子?』
成二郎原本有些彎曲的腰杆挺直了一些,『莫說是荀令君之子,潁川之中大部分的士族子弟,我都認得,巡察使要不要考較一二?』
常方想了想,擺了擺手,『繼續。』
新汲距離許縣也不算是太遠,作為一個在新汲多年的情報人員,確實完全有可能是認得潁川重要的人物的,包括他們的子女。
當然,也有天生臉盲的人,比如東哥什麼的,就比較不適合做情報人員了。
『潁川之中,荀氏家族很大,所以多多少少沾親帶故的,很是正常……』成二郎緩緩的說道,『原本我也沒有在意……隻不過後來,我碰巧遇到了那家郎君,便是試探了兩句,原本是想著看看其與荀氏有什麼關聯,卻不曾想……那家郎君不僅是否認與荀氏有親,更是神色有些慌亂……小的便是起了疑心……』
『嗯?』常方皺眉。
一般來說,像是新汲這樣在潁川之內的小縣城,若是能和潁川大姓荀氏家族拉上什麼關聯,多少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怎麼會特意否認,還神色慌亂呢?
『小的便是覺得奇怪,覺得或許是小的看差了,當日所見並非是荀令君之子……』成二郎繼續說道,『可是就在前幾日,小的又見到了令君之子前來……』
這就有些意思了。
常方明白了。
這樣的情況,確實值得上報。
常方思索了片刻,『如此,某便召集些好手,查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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