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儀東西兩邊都走了一趟,整體上來說他還是更習慣於在山東的氛圍。除了山東之處有天子在之外,或許對於申儀來說,在長安幾次求見驃騎都被拒絕更是讓申儀內心當中充滿了莫名的憤恨。
至少在許縣他還見到了荀彧,而在長安連龐統都懶得見他。
這個問題麼……
當然申儀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問題。
對於驃騎來說,斐潛有非常多的事情要處理,彆的不說,光行政上麵需要斐潛簽字下發的行文,每天都能堆滿兩三個桌案!
即便是看一眼概要,再一目十行掃一遍看有沒有什麼出入,再簽字用印,一整套流程下來一封行文至少要個五六分鐘,複雜一些的需要思考衡量的花費時間就更多了。
除了這些事項,斐潛還要抽空到各地巡查,實地查看長安三輔城鎮,兵寨,工房,水利等等,基本上來說日程都是排滿的,即便是有些閒工夫,和自己大小夫人坐一坐聊一聊,陪著自己孩子玩耍一二不好麼,何必還要特意做出一副什麼禮賢下士的姿態給旁人去看?
畢竟斐潛當下已經過了需要擺姿態的那個時間段了。
更何況申儀當時在長安的時候還自詡甚高,隻是一味的去找驃騎,自然是屢屢被拒,進而生怨。若是按照流程,上報一些實際的問題,說不得還有可能會見一見。
等到申儀到了山東之後,一方麵或許是裴恒的引薦,另外一方麵或許是申儀也多了一點自知,沒有在一味的要去見曹操。想想一下,若是申儀到了山東許縣,也是死活隻想要見曹操,那麼曹操若是不在許縣在鄴城,難不成也要屁顛顛的跑回來見一見申儀,才能讓申儀稱讚一句有周公之風麼?
曹操需要申儀的這一句誇讚麼?
人麼,往往都覺得自己沒有錯,錯的都是旁人。
因此申儀就覺得驃騎不好,老曹不錯。
當然這裡麵,最主要還是因為斐潛和曹操的人才製度,有一些差彆。斐潛之處已經基本上成為了科考製度,舉薦的麼,也不是完全沒有。畢竟斐潛心中是有一個名單的,有印象的才會特彆擢拔,外在看起來似乎好像也有舉孝廉,但是實際上和山東之處已經是完全不同。
山東也同樣有推行科舉,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麻煩。曹操用寒門子弟,那些士族大戶地方豪強就給那些寒門子弟玩大家來找茬,便是雞蛋當中也能挑出恐龍的骨頭來。所以在整體上來說,在山東之處的人才製度,依舊是更注重於個人出身和人際關係。
申耽在一旁沉默著。
這些時日,他也不斷的在思索。
張魯張則,劉璋劉表等等像是走馬燈一樣的晃悠,未來究竟會怎樣,是山東還是山西,是曹操還是斐潛,對於申耽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決斷的事項。
如果跟在斐潛這裡,那麼爵田製是繞不開的問題。
作為在上庸之地經營了許久的申氏家族來說,爵田製就像是卡在他們脖頸上的枷鎖,又像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砍下來,身上那些好不容易積攢的肥肉,千辛萬苦才收攏到自家倉庫裡麵的錢糧,很可能會跟著爵田製的落下被收走……
這才是最為關鍵的問題。
想要免除爵田遞增稅收,就要有軍功。
可這軍功……
難啊。
在申耽思索的時候,申儀依舊在絮絮叨叨的說著,『……錫縣張氏,原本不過是寒家子,如今做了一縣之令,便是仗著有驃騎之名,飛揚跋扈……近些時日竟然公然召集黔首,宣講經義,傳授算術,衡量土地,更有以青苗之由,貸於阡陌,還去找了李將軍借了牛馬……』
『嗯?』申耽像是忽然回神了一樣,轉過頭去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牛馬?李將軍?』申儀也不知道申耽想要問什麼,便是重複著說道,『還是青苗之貸?』
『不是,』申耽皺著眉頭說到,『你方才說……衡量土地?』
『啊!』申儀也反應了過來,頓時臉色一沉,『兄長……該不會是……驃騎想要對我們動手了吧?』
申耽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這一段時間來,驃騎將周邊的這些匈奴鮮卑烏桓,羌人氐人賨人,幾乎都收拾了一個遍,這使得在上庸的這些實力更小的庸人和氐人幾乎是戰戰兢兢,根本就不敢妄動,同時也使得申氏兄弟根本無法在庸人氐人之處獲得什麼額外的支持。
現在,不僅僅是庸人和氐人,連帶著在上庸三地的漢人,似乎也開始收到了斐潛的影響,這自然是讓申氏兄弟像是坐在火爐之上,熏烤得屁股生煙……
作為士族子弟來說,他們掌控著知識,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普通的百姓黔首知曉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最希望見到的就是他們說什麼百姓都不懂,他們在算什麼百姓也不明白,那些普通的百姓黔首隻需要每天乾活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位於錫縣的張章張縣令,這個從寒門子弟出身的家夥,不僅是要將那些知識傳授給普通的百姓黔首,經文算術,丈量土地?
這是要做什麼?
尤其是當聽聞說張章居然還去找了李典……
同時李典在前一段時間還召集了氐人王,已經開設了所謂的試田,說是要展示最新的農耕技術雲雲,更是讓在上庸的申氏兄弟惶恐不已。他們賴以生存的本事,或者說他們獲得額外利潤的渠道,不就是欺負那些普通黔首,鄉野氐人『不懂事』麼?
現在如果說這些黔首氐人什麼的,都開始『精明』起來了,那麼他們利潤從何而來?再到那個時候,爵田製一推行……
申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此事……』申耽緩緩的說道,『必須要有一個對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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