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在努力的教導孫權,為了就是讓孫權在將來能走得更順暢一些。
孫權也在努力的學習,為此不惜收起了他的小脾氣。
對於江東來說,這是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時期,似乎一切都是和諧的。
孫權雖然沒有重新坐回寶座,發號施令,但是江東的一切並不會顯得有什麼散亂,至少表麵上看起來依舊是平靜的。
不過誰都清楚,在平靜之下,總是有暗流,就像是在孫權的將軍府衙之內,也總是有些不和諧的聲音一樣……
這個聲音是楊儀引出來的。
在孫權將軍府內,大大小小的書佐文吏,對於楊儀的評價麼,並不是多好。
楊儀上輩子一定是條狗。
這幾乎是吳郡孫將軍府裡麵小吏的共識。
至少是有一張狗嘴,逮誰咬誰。
這一天的天氣還是不錯的,風和日麗。
江東氣溫回升得快,楊柳什麼的早早就抽出了新枝,在微風之下搖曳著。各種顏色的鮮花也爭相裝扮著將軍府的各處。可是這一切美麗的景色,卻並沒有給將軍府衙內的這些江東小吏多少好心情。
一個略顯得有些公鴨嗓子的聲音響起,破壞了一切景色的美好。
就像是大錘八十之後從破口的牆體裡麵鑽出來的噪音……
『乾什麼?你這是乾的都是什麼?』
『一頭豬都能算得明白,你竟然連這個都能出錯?!』
『你腦袋上麵長的是眼珠子麼?這麼大的錯誤都沒看到?』
『這是怎麼做的?你眼是瞎的,心也是瞎的不成?這都能錯?!』楊儀劈手就將一封文檔摔到了一名小吏麵前,『拿回去,重算!』
小吏哆哆嗦嗦取了,低頭燥臉的下去了,到了門房之外,給了下一個小吏好之為之的眼神,便是憋著氣走了。
下一個小吏多少有些哆嗦著,咬著牙告進了一聲,走進了房內。
果不其然,過了片刻之後,便是又響起了楊儀的怒吼聲……
楊儀的聲音很大,或許是他習慣了,但是給人的感覺自然很不好,即便是楊儀說的事情是正事,抓出的錯誤也是真的錯誤。
『這盧令令的……』幾名小吏在前院角落之處湊在了一起,散發著怨氣,『真以為他這個主簿就是能上天了?』
盧令令,是詩經當中的。
現在則是在江東成為了某個人的代稱。
『可不是?我這手頭裡麵的舟船銀錢申領冊子,都被打回來四次了!四次啊!』
『說申請計算有錯處,我們也認了。那個巴掌沒有些三長兩短的,有疏忽也是小的不是,錯了挨罵認罰也不怨!可這能不能一氣說完?有什麼問題都說了不成麼?非要送一回挑一回錯?』
『顯擺唄!全天下就他最能耐!』
『真是逮著什麼就咬什麼……盧令令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孫權將軍府內的官職,自然是由孫權一個人說了算。
楊儀如今是將軍府裡麵的主簿。
人啊,最難的便是改變自己,楊儀自然也是如此。
雖然說但凡是儒家經典,都少不了強調謙遜平和等等,楊儀自然也不會少看了這一眼,可偏偏在做事的時候,便是由著自己性格去爽了。
將軍府內的許多錢財支出,都是需要主簿批準。
甚至一些江東的重要財政開支,也同樣需要在楊儀這邊走一遍帳。
張昭是後勤主官,楊儀像是小審計,雖然說楊儀不能管得到張昭頭上,但是賬目什麼的,還是給楊儀會過一眼,然後就生出了一些麻煩了……
江東軍械開銷花費之中,什麼是大頭?
自然就是舟船。
一艘船造價本身就不菲了,再加上平日裡麵的保養和維修,幾年下來,花費的錢財也夠再造一艘新的了。
而且江東的造船產業本身就是一條龍,從上遊的木材,鐵釘銅鉚等等到下遊的成品,那邊不需要花費?
『上個月,這盧令令的就說船廠鉚釘貴了,說什麼市麵上的一個鉚釘才一百錢……』
『且,便宜無好貨!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可不是麼,這是要舟船上用的,都可以說是江東的顏麵了,還整天摳摳搜搜的,像個老婆子算計,多討人嫌啊?』
『舟船是江東大計,給他這麼一審二審的,到時候耽擱下來,我們受一些累倒也沒有什麼,關鍵這是乾係到了江東大事!』
『還有上次,這盧令令也說舟船木材作價五十萬錢一根太貴,這哪裡貴了?五十萬錢,要從山裡頭砍下來,還要緊著慢著運出來,人力物力又是消耗了多少?要不是長久生意照應著,旁人還不一定有這個價!』
『我覺得這盧令令……是不是故意要找茬啊?亦或是想要搞些什麼機會刁難……要知道那些船廠軍械工房什麼的,可都是老將主們的產業……』
『我看著像……要不然怎麼會故意找這個舟船就往死裡刁難呢?』
『……』
在前院一角有個皂衣仆從,身形隱在照壁之後聽了片刻,便是悄無聲息的轉身過了天井然後走到了偏廊之處,左右看了看,見無人關注自己便是往角門而去,又是穿過了小巷,到了後排官廨之處,到了一名青衣小吏麵前,低聲嘀咕了幾句。
青衣小吏目光閃動了兩下,然後點了點頭,讓皂衣仆從回去,而他則是在原地沉吟了一會兒,沒空著手進張昭的坐班房,而是找了些書冊捧著,方進了房內。
張昭的坐班房內,也有不少的人,前前後後進進出出。
張昭看見了青衣小吏,眼神碰了一下,淡淡問道,『又是些什麼?』
『回稟君上,是上次打回去的文冊清算……』青衣小吏恭敬的說道,『在下又是回去算了算……還請君上核查……』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張昭這裡也是同樣有一些財物核算。
張昭點了點頭,伸手翻看了一下,便是說道:『知道了,留這吧,你先退下。』
青衣小吏便是低頭一禮,旋即退下。
張昭也就將那文書放到了一遍,就處理起其他的小吏遞送上來的事項來。
一波波的小吏前來,然後一波波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