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重甲來。』高順低下頭,不再看那三色旗,沉聲說道。
『將軍,你的傷口還……還有將軍你的腰……』護衛遲疑著。
高順的腰也受傷了,雖然說不致命,但是腰為人的中心樞紐,很多活動都要靠腰來帶動,一旦腰上的傷勢加重,很多動作就根本做不出來,更不用說在戰陣之中殺敵了。
高順沉默了片刻,『取一柄長槍來。普通長槍。』
護衛不明所以,但遵令去做了。
高順接過長槍,先將槍頭卸了,隨後抽出戰刀,將普通長槍的木杆砍成了幾節,再用布匹包了,圍係在了腰背上。這些木杆限製了他腰部的活動範圍,但是也使得他不會因為過大的動作而導致牽動腰部傷口……
有時候,劇烈疼痛之下的肌肉應激反應,往往比敵人的刀槍還要更致命。
『有重甲。』高順拍了拍那木杆,『不礙事。去傳令,準備進攻!』
護衛咬了咬牙,低頭應諾。
過了片刻,代表陷陣營的飛羆旗高高舉起,點向了前方。
高順站在陣前,回頭看著他自己手下帶出來的陷陣兵卒。
有一些麵孔,他已經永遠看不到了。
整個的隊列也縮減了不少。
可是在這些人的眼中,依舊是對他充滿了信賴。這些人的眼中,依舊是充滿了無畏生死的勇氣。
就像是在驃騎大纛之下的那些戰士一樣……
高順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闔上了麵罩,沉悶聲音在麵罩後麵響起。
『陷陣之誌!』
眾人呼應著。
『有我無敵!』
高順擺手向前。
眾人默然跟上。
務塗穀的石牆雖然不寬,但是兩端連著山壁,阻擋著高順等人前進的腳步,也沒有辦法迂回,隻能是正麵突破。
風吹過務塗穀,似乎帶出了一些嗚咽的聲響。
陽光照射,燃起的火焰升騰而起,似乎整個務塗穀石牆之處的空氣都在晃動著。
高順帶著手下,偃旗息鼓,混雜在之前的兵卒之中,身上的厚甲外層披著一件破布袍。跟著高順的陷陣營兵卒也多數都同樣批這一件布袍,沒有找到布袍的,便是乾脆是往盔甲上蓋了一層破毯,儘可能的掩飾著他們身上和周邊兵卒截然不同的厚重盔甲。
沉重的盔甲在平日裡麵,並不會成為一個負擔,甚至就像是呼吸一眼的自然,可是高順身上有傷,這就讓他在每走一步都會隱隱的作痛。
在麵對著漢軍兩波衝擊之後,車師後國的人也不是毫無損傷,同樣也是死傷甚多,甚至並沒有因為是防守方就能有決定性的優勢,這使得這些車師後國的人在防守的時候,多少有些精力衰減。
高順混雜在隊列之中,很輕易的就混到了石牆之下,並沒有承受太多的攻擊和重點的關注,於是等到高順猛然發起攻擊的時候,車師後國的人才發現這一隻小隊的漢人兵卒並不尋常。
等石牆之上一個個明顯疲倦非常的車師後國兵卒慌忙或是大叫,或是去拿長兵器要推雲梯的時候,已經晚了。
當擊殺幾名在前方阻擋的車師後國兵卒之後,高順便是衝上了石牆,一腳重重的踏在另一名來不及躲避的車師後國兵卒的胸口處,就聽到一陣骨裂的聲音,徑直將其踩死。
這名倒黴的車師後國兵卒噴出的鮮血還未落下,高順手中的長槍便是盤旋飛舞起來,頓時帶出了一朵朵的血花。
攻堅,見麵就是分生死。
活著站著,躺下的死。
各種鋒刃揮舞著,在眼皮下,在身軀上。
最先搶上了石牆的陷陣兵卒雖然身穿重甲,但是並不代表說就能完全免疫刀槍的傷害。因為人數相差懸殊,每一個陷陣兵卒都要麵對著好幾個的車師後國的兵卒,稍有不慎,便會被砍中紮中。雖說有鎧甲可以豁免一些傷害,但是刀槍的衝擊力卻不能因為有鎧甲而消減。
有的陷陣兵卒甚至並沒有被長槍捅穿戰甲,而是被三四個車師後國的兵卒聯手用長槍捅得失去重心,從石牆上直接摔下!
沉重的盔甲在這個時候反而成為致命的凶器,這些摔下來的陷陣兵即便是摔得沒有震動內府吐血而死,也往往會斷手折腳,難以再戰。
因為石牆上兵力對比相差,在石牆之下的漢軍拚命向石牆之上掩護射擊,也並不能完全牽製車師後國的兵卒,高順等人並沒有占據多少的優勢。
不過,隨著戰鬥的拉長,重甲的豁免能力最終還是將價值體現了出來。
刀槍在飛快的相互碰撞,擊打,爆發出火星閃爍。
一名車師後國的兵卒發出尖銳的嚎叫聲,手中的長槍奮力的紮向對麵的陷陣兵卒。那名陷陣兵被限製在了一個相對狹小的區域,無法躲避,所以他同樣的被捅到了胸腹,以傷還命,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倒下。
車師後國兵卒一個個的倒下,而陷陣兵也開始負傷,開始流血,全身血跡斑斑,或是彆人的,或是自己的。
一名略顯得疲憊的陷陣兵剛剛擊敗了麵前的對手,還沒等這個陷陣兵喘口氣,又是兩三名的車師後國兵卒就撲了上來,刀槍齊下,眼見著就要將這名陷陣兵砍殺當場。
就在此時,高順趕到了。
準確的說是高順的長槍先到了
長槍飛舞,輕者缺胳膊斷腿,重者命喪當場。
就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前後陸續衝向這名陷陣兵的幾名車師後國的兵卒便是倒在了地上,擴展出一個血色的綻放,一個肉骨的舞台。
傷者在地上輾轉哀號,高順卻沒有多看一眼,微微看了看身後的那名陷陣兵一眼,見其還能握著武器,便是微微點了點頭,徑直向前。
此時消滅敵兵倒是其次,必須首先破壞石牆之處的車師後國人的陣列,使得車師後國之人無法凝聚,無法組成有效的防禦。陷陣營的兵卒也陸續攀爬上了石牆,跟在高順身後,猶如虎入羊群一般,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陸陸續續的有更多的陷陣兵攀爬了上來,占據了石牆一段。
『將軍!』高順的護衛也上來了,站在高順的身側。
高順應了一聲,然後忙裡抽空瞄了石牆另外一側一眼,他發現有在石牆的另外一邊,似乎有一名穿著些華麗服飾的車師後國人正在手指著高順此處,大聲呼喊著什麼。
高順便是站定,稍微衡量了一下距離,就伸手從身側的護衛身上摘下了長弓,然後抽出箭失來,直接開弓就射!
腰間的疼痛像是一把小刀,或是一個小鋸子,時時刻刻的割著,拉扯著。
高順忍著,沉默著。
就像是他最經常的狀態。
以行動來代替語言。
箭失呼嘯,那名正在側頭呼喝著的車師後國頭目,被高順一箭射中脖頸,爆發出碩大血花,仰天而倒,頓時引得其周邊車師後國兵卒一陣混亂……
高順沒去射那些普通的車師後國兵卒,而是在附近搜尋著其他類似於頭目的車師後國人,在他陸續射殺了四人之後,周邊已經找不到了類似於頭目的車師後國人了。
或者都死了,或者都躲起來了……
在失去了基層的指揮官之後,臨近的車師後國兵卒幾乎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不知道自己應該往那一邊走,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向前還是向後,人人都心驚膽戰,無所適從。
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有接近三四十的陷陣兵彙集在了高順左右,高順一邊下令讓陷陣兵沿著石牆推進,去攻打石牆的城門絞盤之處,一邊努力克服自身傷勢帶來的疼痛,繼續尋找著在射程之內的車師後國的統領。
若是能將車師後國的前陣統領一舉射殺,自然就是最理想的結果。
可是很遺憾的,車師後國的這些頭目都學乖了……
沒學乖的當然就是死了,也不用學了。
高順掃視了一圈,也沒能找到。
高順將弓箭放下,抵還給身側的護衛。
在護衛重新背上弓的時候,高順習慣性的往身後自家陣地後方望了一眼。
而這一眼,幾乎令高順就要大聲叫起來!
在務塗穀外延,也就是在高順陣列的後方的天空中,似乎有一股稀疏的煙塵正在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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