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以為淫亂隻是男女之事,然後便是表示說這是每個男人,亦或是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然後哈哈笑著,不了了之,並不會太在意,但是實際上淫亂之舉混淆的東西有很多,最關鍵的就是原本的這些部落之中,羌人長期所認可的對錯標準,在這個過程當中被消滅了。
賈詡說道:『淫亂之後,便是誌於利,行於雜。』
淫亂之後,往往就是帶來了一切向錢看。
人的行為是跟從思想的,當人人自私自利的時候,造成的外在表現就是行為駁雜不純。鍵盤俠大行其道,杠精無所不杠,不管對錯,不分緣由。
斐潛緩緩點頭,然後目光投向了遠方,『亂世之征,其服組,其容婦,其俗淫,其誌利,其行雜,其聲樂險,其文章匿而采,其養生無度,其送死瘠墨,賤禮義而貴勇力,貧則為盜,富則為賊。治世反是也。此法推而行之,西羌則永不為慮。西域,亦如此。正所謂,欲解一夷,則去其血性,取其廉恥,而後可也。』
賈詡捋了捋胡須,手微微有些顫抖,『主公此論,誠為……嗯,精妙。』
斐潛笑了笑。
斐潛看得出來,賈詡現在略有些激動。
作為謀臣,和武將所追求的在戰場上斬殺敵將,千萬人當中取首級的特彆榮耀一樣,賈詡作為頂級的謀士,也不僅僅是滿足於簡單的追求一場戰鬥的獲勝,謀一國才是當下能挑動賈詡神經,並且會讓賈詡覺得興奮的事項了。
教化南匈奴,賈詡當時參與程度並不多,但是現在於隴西之中,對於西羌的教化,賈詡可謂說是一手操辦。這種將一個宗族,一個龐大的部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才會讓賈詡覺得是一個展示自身才華的閃亮舞台。
而且按照斐潛的意思,這些在隴西隴右對於羌人的教化策略,將來這一套的方法,還會推廣到西域之中去!
甚至是更遠的地方!
這讓賈詡心中不免有些戰栗,也更加的敬佩斐潛。
此策,方可稱之謀國!
斐潛負手而立,衣袍在風中飄揚。
他心中倒是沒有如同賈詡一般的激動,因為他所說的這些,其實簡單來說,就是兩句話——
抽掉其男性的脊梁和血性,取走其女性的廉恥和善良。這既不是米國首創,更不是歐洲那幫人的開創,而是早在春秋的荀子就提出來了啊!
簡單麼?
就這麼簡單。
用刀槍殺人,不一定可以將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殺服,說不得反而會激發出其反抗的勇氣和精神,但是軟刀子,卻可以不知不覺當中,讓其徹底滅亡。
比如在資本主義國家之中,有承認私生子合法化的政策。這個政策表麵上似乎保障了未婚女性的生育權,重視什麼生命權,但是實際上麼,其實就是默許,甚至是鼓勵女性去做那些為了達到某些目的的行為。畢竟一般的人能跟私生子能扯到什麼關係?那些大多數沒權沒勢的男性,又有什麼女性會跟他私生孩子?
同樣的,在資本主義國家當中那些得到了不斷推動的極端女權主義,娛樂圈低俗化等等,也是類似的手段。男性的娘炮化,這就不說了,然後在媒體描繪一個女性的時候,往往重點放在臉多少錢,身上多少錢,吃穿用度是多少錢,然後從小到大花了多少錢,其個人的總價值是多少錢,絕對不要便宜了那些臭男人雲雲,不遺餘力潛移默化的灌輸著物化的觀念……
一次次的輪回在上演,從封建王朝到資本主義。
春秋之時,有個姓荀的老者,就已經是痛心疾首的發出了這個警示之論。
讀書,自然需要的是活用。
春秋戰國,各國的諸侯王公沒聽過沒看過沒讀過麼?
顯然不是。
或許在荀子此論寫出來的時候,不少諸侯公卿還會擊節讚歎,感慨莫名,隻不過六國依舊是六國,敗亡依舊不可免。
玉門關上,白雲茫茫,戈壁蒼蒼。
靜默良久,賈詡方低聲說道:『主公……若是將來……將來大漢也沉淪如此,又有何法?』
斐潛仰頭,看著在頭頂上飄揚的那一麵紅色大漢旌旗,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賈詡去看。
賈詡將目光轉移到了大漢旌旗上,若有所思。
『若是有朝一日,漢人不以漢旌為尊,反以漢家為恥,忘卻自家先烈之辛苦,不知後人當列何處……』斐潛緩緩的說道,『宗廟之不存,傳承之不續,那麼這大漢,存亡與否,又有何彆?』
賈詡默然。
過了片刻,斐潛轉頭看了看賈詡,然後拍了拍其手臂,笑道:『為免此難,你我自勉之。當以記之,警之戒之。』
賈詡拱手而禮,『臣謹記。』
斐潛點了點頭,『南匈奴誌,某已令人於河東作其序……而這隴西之羌誌,自當由文和而記之……以示後人,鑒成敗,明事理。』
『臣領命。』賈詡正冠而拜。
羌人之事,暫且如此安排。
『嗯,某得了消息,江東正準備第二批兵卒戰艦……』斐潛轉了個話題,對賈詡說道,『恐怕下一步就是要攻擊秭歸了……』
賈詡微微眯了眯眼,然後嘴角翹了翹,『如此,倒是要恭喜主公了。』
斐潛哈哈笑了笑,『哦,文和不妨說說,這何來之喜?』
賈詡嗯了一聲,微微捋了捋胡須,『這川蜀對江東,乃下駟對上駟是也。勝固當喜,敗亦當喜。』
這其實就像是斐潛之前派遣農工學士到山東地區一樣,也有不少頭腦簡單的跳著腳叫囂著,表示斐潛是不是腦筋錯亂了,是不是資敵行為,遲早有一天會後悔雲雲。
後來斐潛借著機會給了江東一些船隻的新技術,其實也是相同的手段。
隻有傻子才會認為這個世界是孤立的,隻有他自己才算是存在。
實際上整個社會,都是相互關聯在一起的,尤其是當下的大漢,在明麵上還有一個漢天子,但是實際上又各自獨立的情況下,適當的妥協甚至是放低一些身位,並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斐潛緊緊的捏著農工技術,不派遣農工學士出去,就算是一時得利,然後呢?即便是暫且不論這些推廣的技術能不能守密,就說當斐潛有了更多的技術,產生了更多的產品的時候,銷售的市場又在什麼地方?就長安三輔能吃得下斐潛擴大經濟之後的產出商品麼?
農工學士提升了山東的生產力,增加了產量,這雖然說確實讓山東士族子弟增加了更多的收入,但是同樣的也讓這些士族子弟更願意花錢了,才能讓斐潛的工業與農業的剪刀差,能夠卡察卡察的剪羊毛。
另外一方麵,山東這些農奴佃戶,明明自己種出來的糧食多了,收成更好了,勞動強度更大了,但是收入呢?山東士族子弟會好心給這些農奴佃戶提高工資待遇麼?那麼明明付出了更多,也生產了更多,結果收入不僅沒有提升反而下降了的時候,這些農奴和佃戶心中就不會有什麼想法?即便是沒有想法的,會不會在某些引誘之下產生出來?爆發出來?
船隻技術也是如此,因為對於江東水軍來說,曆史已經證明了即便是水軍再強,也無法單獨成大事,畢竟人不可能永遠活在水麵上。江東越重視水軍,就會越發的在水軍上麵偏科,直至一日江東水軍敗落的時候,江東也就隨之完蛋了,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培養起來的船隻工匠,就成為了下一階段向外航海的基石……
畢竟斐潛從一開始,盯著的就是更為廣泛的民眾,盯著那些山東和江東士族腳底下的基石。
至於那些山東和江東士族子弟當中,或許也有一些聰慧之人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大多數的肚滿腸肥,自以為是且目光短淺的山東和江東士族子弟,卻會影響他們,會阻礙他們,讓這些僅有的聰慧之人也被迫一同沉淪下去。
這就是陽謀。
斐潛笑了笑,目光顯得有些悠悠,『卻不知江東周公瑾當下,這進川之戰如此戰況,會覺得是喜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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