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沒有貿易的意識,是因為胡人沒有多少積累可以用來交換。
因為貧瘠,所以連交易都無法做到,而急需某些東西的時候,就隻能劫掠。這才是根源矛盾所在,因此想要改變這些,短期策略就是允許這些胡人劫掠漁陽,長期來看就是通過這一次的劫掠,讓一部分的胡人擁有一定的資產,從而推動整個遊牧民族的結構改變。
要分化胡人部落,首先就要讓一部分胡人擁有一定的私產,簡單來說就是讓一部分胡人先富起來,而這些先富起來的胡人,會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私產貢獻出來給其他的貧窮胡人均分麼?
顯然不可能。
這是違背人性的。
胡人沒有那麼高的覺悟。
所以當這些富起來的胡人,被部落頭人使用了政治手段,強行剝奪了資產的時候,是不是瓦解其頭領統治的最好時機?
而被瓦解的,或是叛離了原本部落頭人的這些胡人,會選擇哪裡作為其後續的依托呢?
很簡單,卻很實用的操作方法。
而在趙雲說出的這些手段之時,張郃隱隱約約的看到了背後晃悠著驃騎將軍斐潛的影子……
這就是戰爭。
張郃微微感慨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將注意力集中在當下他的任務上。
雖然說在長途奔襲黑石林之後,又是再次領軍奔襲居庸,累是夠累的,但是張郃卻甘之若飴。畢竟如此一來張郃就不需要麵對老東家,即便是當下張郃對於老東家的觀感越來越差了。
斥候已經前出十五裡,沒有偵查到什麼敵情,但沒有人因此懈怠,依舊按照作戰條例一絲不苟的執行。
曹軍因為曹純的失敗,大多數都萎縮起來,就像是縮進殼裡麵的烏龜,不太敢在野外露麵。即便是如此,張郃依舊保持著足夠的警惕性,先驅的一隊像是觸手一樣散出去,為中軍和後軍確保行進的安全。
張郃看著在丘陵上時不時冒出來揮舞著綠色旗幟的斥候身影,心情居然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戰鬥的緊張或是恐懼,因為敵人實在是太弱了。
弱的差距,不是在體力上,而是在戰略上。
曹純能否知道趙雲已經是站在了北域未來治理統禦的角度去看待這一場戰事麼?他能否知道山東的那一套方法其實已經很落後了麼?
或許罷。
……
……
居庸當下還不是關,隻是一座小城。
在居庸城的城牆一角,一個火盆在北風的呼嘯當中勉力支撐著。周邊幾名曹軍縮著腦袋在火盆邊上。
在遠處山間,似乎在黑暗之中響起了淒厲的狼嚎,過了片刻之後,又是幾聲。
居庸城牆上的這幾名曹軍,連頭都懶得抬,隻是縮著腦袋靠在一起打盹。
居庸關是邊防重要關隘之一,可是在漢代並沒有那麼的重要,或許是因為薊縣還隻是漢代邊陲的一個郡治而已的關係。如今居庸城自從匈奴衰敗之後,也就跟著衰敗了,許多墩台廢弛,已經不複當年的威勢。
正月的夜晚,依舊寒冷。
在寒風之中,夜襲的兵卒已經就位。
大多夜襲的人都穿了北域特製的毛衣,再加上一層的棉衣,外麵再套上鎖子甲或鐵甲,臉上也裹了麵紗,隻露出兩個眼睛。體形臃腫,多有不便,但是至少能保證他們在行動的時候不至於被夜風凍僵。
張郃準備了三套進攻居庸城的方案,夜襲就是其中之一。
五十名特意挑選出來的夜襲兵卒,儘可能不發出聲響的往城下摸去。
雖然免不了偶爾會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但這些聲音很快消失在夜風之中,並沒有引起城頭上守軍的警覺。
包裹了布頭的雲梯搭在了城牆上,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隨後便是輕微的嘰嘰聲響,從下而上。
沒辦法,拚接的雲梯,連接處總是有些聲響,無法消除。
夜襲兵卒從城垛上露出了半個頭,迅速的轉動著,左右掃視。
城門樓之中有些火光,隱隱有些呼嚕聲。
角落避風處有個火盆,用幾根長槍搭在一起,架著個遮風的油氈,裡麵有些兵卒靠在一起睡覺。
夜襲兵卒翻身上了城,動作大了一些,身上的甲片在城垛上摩擦出了些聲響,使得他一個激靈便是往地上一趴。
守軍連動一下都懶得動。
幾個呼吸之後,驃騎兵卒才重新站起身來,伸出胳膊向城下招了招手。
於是嘰嘰聲中,很快又有幾個人順著雲梯爬了上來。
幾人同時動手,卡住那些城頭守軍的脖子,手中匕首順著肋骨的縫隙刺了進去。
這幾個城頭上值守的曹軍此時才像是被丟上岸的魚一樣蹦躂著,掙紮著,但是大多數還沒能看清楚襲擊者的麵容,就已經死去。
隻有一個守軍的第一刀沒能紮中要害,嗚嗚的想要掙紮,旋即被另外兩名襲擊者趕過來,壓在了地上,被緊緊捂著口鼻,叫都叫不出來。
守軍兩眼鼓得老大,驚恐的眼神之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喉頭隻能發出咕咕的聲音,然後身體又是猛的一陣顫抖,被人補了一刀,然後不再掙紮,永遠安靜下去。
解決了在城頭角落睡覺的守軍之後,夜襲兵卒很快分出了兩部分,一部分順著城垛往城門樓摸去,另外一些人則是順著甬道往城下走,分工明確,甚至相互之間連一個停留或是商議都沒有。
他們是驃騎的斥候,是刀鋒上最為尖銳的刀尖。
他們是精銳當中的精銳,是黑夜裡麵的死神使者……
很多基層的軍校,都是從斥候當中提拔出來的。
這些在刀鋒上跳舞的兵卒擔任了基層的軍校之後,往往也會給他們的兵卒帶去一些他們自己獨特的本事。
一名驃騎斥候貼著門,試圖用匕首挑開門閂,但是很快就退了下來,搖了搖頭。顯然城門樓門口的門閂是一個比較複雜的結構,並不能簡單的用匕首來解決。
兩名斥候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其他的斥候給他們兩個讓出了空間。兩名斥候加速助跑,然後幾乎同時踹中了門閂的位置,在爆響之中踹開了大門,也跌進了門內去。
而在門兩側的其他驃騎斥候則是宛如遊魚一般,流水一般的滑入了門內,在城門樓內部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直接展開了殺戮。
如果真的連踹都踹不動的話,他們還有手雷。
隻不過手雷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搞不好整個城池的人都會被驚動。
踹門相對來說就聲音小了一些……
但對於城門樓內的守軍來說,也不算小了。
守軍從睡夢當中被驚醒,但是迎麵而來則是沾染了死神氣息的鋒刃。一些守軍下意識的反抗,但是狹小的空間之內,戰刀施展不開,而匕首在貼身的時候顯然更具威脅。另外一些守軍試圖想要鳴金示警,卻發現銅鑼被放在了門口……
守軍死亡的慘叫聲確實也驚動了一些人,但是等其他人意識到城門出現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
斥候趴在城垛上,給張郃發出了信號。
片刻之後,大地傳來了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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